第54章 見此良人(1 / 2)

奇怪人類的身體遠遠比殺生丸想象的要弱,至少淋一夜冷水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是對於人類來說,一瓢淋在身上的冷水足以引起讓他性命垂危的一場風寒了。

躺在棉被中的佑果雖然渾身溫度滾燙,但是蜷縮在棉被中時卻依然瑟瑟發抖,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淅淅瀝瀝地滴下來,染濕了一片枕頭。

殺生丸半蹲在發著高熱的佑果身旁,鎏金色的雙眸安靜地端詳著麵前正不安地沉睡著的佑果。在他對於人類淺薄的認知中並不了解生病是什麼感受,但是他仍然能從佑果炙熱的吐息中感覺到一股衰頹的氣息。

他垂首遲疑地用濕潤的鼻尖碰了碰佑果的臉頰,滾燙的溫度讓殺生丸蹙起眉頭思索,貼在臉頰邊的一絲涼意讓本就又冷又熱渾身酥軟的佑果終於在此刻驚醒。

厚重的棉被已經被他的冷汗浸透,明明被子裡溫度高的如同火爐,佑果卻依然感覺到自己四肢上傳來的一絲絲涼意,側了側腦袋將視線轉向枕邊的殺生丸,佑果扯了扯嘴角朝殺生丸露出一個笑容。

“我好像病了。”佑果聲音沙啞,喉嚨裡像是擠壓著沙粒,然後他輕笑了兩聲又繼續說,“在這個地方病的這麼重,治不好也許會死呢。”

論及生死的話題應該是沉重的,可是用這樣玩笑似的口吻講出來卻帶上了一絲詭吊的氛圍,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重感冒就足夠奪走人生命的時代,佑果這番話卻偏偏表現出了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

這對一名人類來說實在是了不得,畢竟就連一些大妖都無法坦然地接受自己會死亡的結果。

伸手想要摸摸殺生丸身上順滑的皮毛的佑果還沒碰到就被殺生丸輕飄飄地躲了過去,本就疲憊的身體終於無力地垂下,佑果歎氣又有些委屈地說:“唉,讓我摸摸能怎麼樣呢?壞狗狗。”

佑果說完這話便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他渾身沒有力氣,吐出的呼吸卻是滾燙的,熾熱的吐息打到湊近的殺生丸的臉上,他站在原地頓了頓,然後轉身朝合攏的障子門走去。

如果佑果死掉對他來說會是一個麻煩。殺生丸不動聲色地想,所以他暫時是不會讓他死的。

儘管身軀弱小,但是爪子卻依然鋒利,殺生丸舉爪輕輕向下一劃,紙做的障子門在他的爪子下便輕而易舉地撕裂了,從撕裂的洞口鑽出去的殺生丸走下了樓梯循著味道走到了初杏的房間門口用同樣的方法撕爛了門,將還在清晨睡夢中的初杏驚醒了。

這便是佑果命不該絕了,幸虧初杏第六感敏銳,察覺到被撕裂的障子門和蹲在門前的白犬出現在這裡並不隻是意外後便迅速地起身穿衣一步作三步地跑到了佑果的房間發現了此時已經陷入昏迷中的佑果。

叫醒了置屋中的其他人照顧病中的佑果後,初杏馬不停蹄地披著晨光帶來了背著藥箱的醫生。

看過病中的佑果後醫生開出了藥,指著藥方對初杏囑咐:“這幅藥記得早中晚三次分開喝。”

初杏腦子好,要不然也不會從藝伎成為一名響當當的置屋老板娘,接過醫生的藥方後親自將醫生送出了置屋,初杏就指使著置屋中年幼的舞子們拿著藥方去抓藥,而她則留在佑果的房間裡,將浸著冰冷井水的白布擰到半乾敷在佑果滾燙的額頭上。

冰冷的溫度讓佑果稍稍恢複了一些神智,他睜開朦朧的雙眼打眼便看到了跪坐在一旁的初杏,有氣無力地扯扯嘴角低聲喚了一句:“初杏。”

病中的人連聲音都柔軟起來,初杏看著臉頰火紅的佑果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望著佑果道:“好好的為什麼會病的這樣重呢?”

這就要問你身邊的白犬了,佑果心裡哂笑,看向了半坐在一旁高高昂著頭好像巡視著領土的殺生丸。即使佑果現在病重的一不小心就會死掉,殺生丸那雙鎏金色的妖瞳裡也不見憐惜,佑果甚至感覺自己在其中看到了一絲絲嫌棄,好像下一秒殺生丸就要說,“這樣都沒辦法活下來,還不如去死。”

當然,殺生丸是沒有說這樣的話的,這些話隻是佑果的腦補而已。

“初杏,你是怎麼發現我生病的?”佑果看向初杏,初杏便指了指房間裡安安靜靜一聲不吭的白犬。

“多虧了你養的狗。”初杏換了一張佑果額頭上的白布,輕言細語時的模樣仍能看出年輕時作為一名藝伎的風采,“它把我的門都抓爛了,要不然等我發現時你能不能醒來還不一定呢。”

說完,初杏有些感慨道:“這隻狗還真是沒有白養。”

殺生丸冷冰冰的視線便飄到了初杏身上,初杏毫無所覺,佑果恰好感覺嗓子癢癢,於是清咳幾聲將殺生丸的視線又拉了回來。

對上殺生丸冷冰冰視線的佑果心情卻又在此時忽然好起來,酡紅著臉朝枕邊一臉高貴的小白狗笑了笑說:“是啊,我的太郎果然是最聰明的。”

明明佑果之前還因為殺生丸不給他摸摸毛說他是壞狗狗的,現在又變成最聰明了。

人類還真是多變。

殺生丸嫌棄地看了眼佑果,他拒絕太郎這個充滿村土氣息的名字,於是抬爪又拍上了佑果的臉,考慮到此時脆弱的人類或許承受不了妖怪的力量,殺生丸微涼的爪墊貼在佑果臉上時卸去了力道,變成了不輕不重的撫摸。

拍打在臉上的爪墊柔軟,佑果心癢癢地想要蹭蹭時殺生丸卻眼疾手快地收了回去,又恢複了最初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的氣勢。

沒什麼力氣的佑果隻好無奈地放棄了摸摸爪子的心願,他閉上眼再次陷入沉沉的睡眠中,然後醒了睡,睡了醒,最後一次醒來時,芽衣已經端著熬好的藥走了上來,深棕色的藥汁放在佑果的眼前,散發著一股股苦澀的味道。

佑果討厭苦的東西,從前在孤兒院裡他就是最難喝藥的孩子,現在就算已經是一名成年人也下意識拒絕散發著苦澀味道的藥汁。

然而初杏卻端著藥遞到佑果的唇邊示意讓他喝下去,佑果木著臉對遞到唇邊的藥無動於衷,甚至閉上眼睛移開臉輕聲道:“先放著吧。”

“涼了就沒有效果了。”初杏將藥又往前遞了遞,佑果依然是毫無反應。

隻有房間的小白犬動了動耳朵,鎏金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沉默無聲地對峙著的佑果和初杏。

初杏舉著藥碗的手在半空中過了很久才慢慢放下來,“芽衣,你出去。”

同樣待在屋子裡的芽衣有些著急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佑果,眼淚汪汪地看向初杏,小聲地說:“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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