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還不聽我的話嗎?”初杏很平靜地重複了一聲:“芽衣,我說出去。”
房間裡的氣氛便一下子凝固起來,半臥在一旁的殺生丸視線停留在床鋪中的佑果身上,芽衣怯怯地起身一步步離開了房間,將障子門拉緊了。
芽衣離開後初杏才開口說話,她看著床榻中閉口不言的佑果,忽然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喝。”
佑果半睜開眼看向初杏,心想,姐姐誒,你也知道我是因為覺得藥苦才不喝的嗎?
初杏不知道佑果在想什麼,她目光複雜地看著被子裡呼吸滾燙臉色酡紅的佑果,表情裡帶上了一種悲哀與傷感的色彩。
就算藥苦他不想喝也沒必要露出這種他好像快死了的表情吧,佑果有些不安地想,要不我忍忍也可以?
“我知道,你不想在祇園待下去。”初杏忽然開口,她年輕時便是聞名祇園的美人,就算現在徐娘半老也風韻猶存,垂眸蹙眉眼中便水光盈盈看上去我見猶憐,“但是你就這麼想離開這裡嗎?”
“不喝藥,你是打算就這樣讓自己病死?好這樣離開這裡嗎?”
半臥在一旁的殺生丸動了動自己的爪子,他本就不近人情的雙眸變得越發冷淡起來,看著病懨懨的佑果想,果然是懦弱的人類會做出來的事情!
啊?
佑果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了,他糊糊塗塗地想這是怎麼回事,然後哭笑不得地得出結論——姐姐,你可真是誤會我了。
雖然對祇園這種對女人來說堪比地獄的地方一點好感也沒有,不過佑果還真沒有想過靠這種方式離開這裡,畢竟他才剛剛找到攻略對象沒有多久,就這樣病死未免也太得不償失,他可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初杏便率先開口伸手抵住了佑果想要解釋的話,“你彆說了。”
初杏表情黯然:“當初發現你是男孩子後我就不應該為了一時的貪欲讓你辦成女孩子,你怨我是應該的。”
佑果:……
其實你可以等我解釋。
佑果來不及開口初杏便將這些年心中憋的話傾瀉而出,神情惆悵地繼續道:“我不知道你這些年留在祇園的理由是什麼,但我知道這裡困不住你,這些年為了置屋中的孩子們,辛苦你了。”
殺生丸垂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床榻上的佑果,妖怪的思維很難理解人類的想法,但也不是聽不懂,隻是佑果心甘情願被弱小拖累,選擇留在祇園的行為讓他難以克製地想起他死去的父親。
威名赫赫的西國大將鬥牙王就是為了一名弱小的人類公主心甘情願的赴一場必死之戰,從小就被當作大妖培養的殺生丸不理解,也不屑於理解。
垂眼收回視線的殺生丸冷淡地想,他殺生丸永遠都不會淪落到那樣的境地。
佑果對初杏的話一言不發,他想說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除了割舍不下留在這裡的孩子,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這裡的殺生丸,隻是這樣的理由說出去也太奇怪,佑果隻能沉默以對。
直到藥碗中的溫度微微放涼到了能夠輕易入口的程度時,佑果才終於開口,“不是的。”
佑果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拿起了放在枕邊的藥碗放在嘴邊,苦澀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端,佑果表情痛苦地張嘴將所有的藥一飲而儘才放下藥碗。
深棕色的藥汁有一些從他的嘴角灑落出來,染濕了雪白的衣襟,佑果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被初杏一直告誡保持端莊的模樣在此時被打破,他終於露出屬於自己的神采。
“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選擇去死呢。”佑果微微揚著下巴朝初杏露出個笑,“我要做的事情還沒完成,沒那麼容易去死。”
喝了藥就讓人安心了,初杏放心地將空掉的藥碗拿走,房間裡便隻剩下佑果和殺生丸。
將身體裹在被子裡的佑果稍稍恢複了精神,因為苦澀的藥汁而緊蹙著的眉頭在看到一旁閉目養神的殺生丸時才稍稍舒展開眉心,伸手將毛茸茸的小狗抱在了懷裡。
這時候殺生丸卻是沒有躲開了。
沒有必要和一個病懨懨的人計較。殺生丸冷淡地想,不過隻是一個弱小的人類而已。
弱小的人類不知道自己心愛的狗狗在想什麼,小心翼翼地抱著懷中的白犬低頭用下巴輕輕蹭了蹭殺生丸的腦袋,滿足地喟歎一聲。
“我或許是為了和你相遇才一直留在祇園的吧。”
懷中的幼犬渾身上下的肌肉猛地繃緊,佑果不解地摸了摸那身順滑的皮毛,低頭湊近懷中幼犬的臉仔細觀察,“怎麼了?”
殺生丸迅速地從佑果的懷中跳出來走到桌角旁瞪著佑果。
區區一個人類!
殺生丸惱怒地想,真是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