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內心因為預想到的可能性激蕩起陣陣漣漪,果不其然,在又一個寂靜的深夜,那名貴族的桌案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封隱秘的信函。
正如信函中所說的那樣,緋櫻閒在不久之後發瘋般地殺儘了身邊的血奴和血族,逃離元老院之後失蹤了。
*
緋櫻閒的屠殺絕不是偶然興起。
佑果特地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牽著冰激淩散步,今天天氣實在太好了,好到元老院基本沒有血族願意踏出這座冷冰冰的宮殿,這樣好的天氣對人類來說是種享受,對血族來說就差勁地想要罵娘了。
佑果大概是最特立獨行的,他一點也不畏懼陽光,牽著冰激淩自由自在的散步,然後沿著記憶中曾經去過的小路輕車熟路地踏進一片種滿櫻花的地方。
這種季節不該是櫻花盛開的時候,但是隻有這裡的櫻樹在違反常理地持續不斷地盛開,粉色的櫻花占滿枝頭,仿佛連綿不絕的櫻花海洋。
佑果的視線幾乎被這眩目的粉色海洋占據,不過他總算找到了藏身其中的花海主人。
他站在樹下,緋櫻閒則坐在枝頭,淺粉色的眼眸中空洞漠然,如果說很久之前佑果和玖蘭樞見到的緋櫻閒隻是一具被人隨意擺弄的漂亮人偶,那現在的她就宛如一具屍體了。
靠在櫻樹枝頭的緋櫻閒毫無生氣,佑果看著她空洞洞的眼,幾乎以為她要落下眼淚。
可他終究沒有看到眼淚,佑果想了想,大約是已經流乾了吧。
“你怎麼會來這裡。”枝頭上的緋櫻閒垂眼看來,語氣冰冷。
愛人的離去已經帶走了她生命中所有餘溫。
佑果仰頭朝緋櫻閒露出一個笑,“我是來找你的。”
緋櫻閒麵無表情,“你是玖蘭的純血,我見過你,你還有一位兄長吧。”
“是的。”佑果不意外緋櫻閒還記得他,純血的記憶力好到令人發指,他屈膝坐下來抱著身邊的冰激淩,和樹上的緋櫻閒隔著一段距離對視:“你可以叫我佑果。”
“對了。”佑果頓了頓,又微笑道:“我按照道理,應該也可以喚你一聲母親。”
緋櫻閒冷笑一聲,她憎恨元老院,憎恨一條麻遠,憎恨吸血鬼獵人,但是最憎恨的人無疑是玖蘭李土。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不僅囚禁她,甚至他根本不愛她,卻因為她愛上一個人類而不能忍耐地命令元老院勾結獵人殺死了她的愛人。
剛才還在枝頭的吸血鬼出現在佑果身邊,一雙漂亮的手鬼魅般地掐住佑果的脖頸。
冰激淩立刻忠心地保護起佑果,隻是它的能力對緋櫻閒來說不值一提。
“你想做什麼?”緋櫻閒神情冰冷,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誌了,但是佑果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似乎一點也不恐懼正捏著他命脈的緋櫻閒,而是微微一笑道:“閒小姐,我知道你最憎恨的人是誰。”
緋櫻閒毫無波動,而佑果輕描淡寫道:“因為我也恨他,他奪走了我許多珍視的人。”
不管是玖蘭樹裡還是玖蘭悠,抑或是……佑果垂著眼。
緋櫻閒依舊是冷淡的表情,佑果微微靠近她,握著她的袖口悄聲說:“就算你已經不想活了,至少在死之前也要帶走最憎恨的人才行吧?”
“你恨的人那麼多,總要一個個慢慢收拾,不是麼?”
冰山般的臉龐微微鬆動,緋櫻閒鬆開手垂眼看向佑果,冷笑道:“你想說什麼?”
佑果驀地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他張開嘴:“……”
……
緋櫻閒的瘋狂報複來勢洶洶,一條麻遠收到消息時已經來不及,他震怒地從辦公室裡跑出來,發怒的純血種即使是貴族也無力阻擋,一條麻遠怒吼:“看守她的人呢!”
“全被殺了!”下屬恐懼地回答,血脈中的壓力讓絕大部分吸血鬼甚至都無法近身就被緋櫻閒碾成了灰塵。
“她不是一直被關著麼?”一條麻遠暴怒道:“那些封印能力的東西不起作用了?”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那些針對吸血鬼的東西似乎全都失效了,而現在普通吸血鬼又無法奈何緋櫻閒。
“去找獵人協會的獵人!”一條麻遠一邊往出趕一遍指揮著左右的下屬:“絕對不能讓緋櫻閒逃出去!”
一條麻遠渾身都
在震動,他瞧不起放縱的玖蘭李土,也瞧不起被囚禁在元老院的緋櫻閒,可是他也同樣明白純血發揮出的能力有多可怖。
那是定時的炸彈,那是不可控的核武,那是夜夜不得安眠的夢魘,不知何時會出現反咬一口的毒蛇。
那是他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高貴血統。
兵荒馬亂的元老院裡不斷響起陣陣爆炸轟鳴,佑果聽到動靜後便懵懵懂懂地從房間裡出來,正好撞到要出門的一條麻遠。
他似乎嚇壞了,慘白著一張臉,慌張無措地問:“一翁?發生什麼事了?”
一條麻遠狐疑地看向佑果,上麵是真實的驚慌恐懼。
“沒什麼,佑果大人。”一條麻遠暫時沒耐心哄孩子,口吻有些冷硬地說:“出了一些小事,您呆在房間裡最好不要出來。”
佑果弱氣地點頭,退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條麻遠眼皮一直在跳,他有些煩躁地指揮身邊的下屬在門口時刻注意著房間裡的佑果的動向,接著馬不停蹄地迅速離開了這裡。
佑果緊張的抱著懷裡的黑犬,掩藏在皮毛中的手指卻不緊不慢地打著節拍,冰激淩舒服的甚至都要化成一灘水。
屋外又傳來一聲巨響,佑果不動聲色地走到窗邊朝元老院的遠處的門口看去,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佑果卻在這一瞬間好似與逃到門口的緋櫻閒對視了。
他揚了揚唇,嚅動唇瓣無聲地吐出一句:“再見了,閒小姐。”
請務必。
務必要好好地藏起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