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果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車窗外,車子還沒有啟動,彆墅裡還亮著幾盞燈光,遠遠地在夜色中看去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瑩瑩鬼火。
這幢彆墅建造用的花費再高,外表妝點的再如何恢弘,仍然遮不住從內到外散發的腐朽衰頹的氣息,這樣的建築在轟然倒塌的那一刻應當更美。
森鷗外隻看了眼窗外的彆墅就將自己的視線全部轉移到佑果的身上,對佑果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詢問,森鷗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新麵孔確實多了不少,森鷗外自己早在踏入彆墅的時候就發現了,隻是到底多了多少新麵孔森鷗外卻不清楚,而佑果的問題卻讓森鷗外猶豫了。
對於老首領養老的彆墅中人員增添這種事一般都是要交由佑果本人來過目的,所以彆墅裡有沒有新麵孔這種事,不會有人比佑果更清楚。
森鷗外不動聲色,放在膝上的手指點了點,他斟酌著口吻道:“有新麵孔麼?”森鷗外的話語裡有些不確定,“彆墅裡人很多,我沒有特彆注意這種事。”
佑果總算將視線從車窗外拉回來,他偏頭看了眼森鷗外,眼中的情緒在昏暗的車廂中不甚明朗,他翹著嘴角問:“真的麼?森醫生,你可以再想一想。”
話裡多是玩笑的感覺,森鷗外便歪頭裝作深思的模樣,過了片刻露出恍然的表情道:“這麼說來,似乎裡麵確實多了不少生麵孔。”
“想起來了?”佑果笑著問:“剛才森醫生不是還說自己沒注意麼?”
森鷗外便很虛偽地笑笑,對佑果冷銳的目光視若不見,依舊氣定神閒地說:“首領問我,我總要好好回憶一下才是,剛才不就想起來了麼?”說罷,森鷗外又問:“首領和我說這件事,是有什麼問題麼?”
佑果總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的,森鷗外想,難不成那些換掉的生麵孔都是他認識的?可是如果那些生麵孔都是佑果的人,在身邊都是不知底細的敵人手下的身邊,老首領在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又怎麼會如此鎮定?
森鷗外正思索著,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模糊的答案,隻是這答案不能交給他來說。
佑果也沒有回答,他隻是笑了一下,好似自己是在孝敬一個正無理取鬨的長輩一般,他說:“我能有什麼想說的?不過是以前的人用的不順手,便幫著老首領換成他用著覺得順手的一些人罷了。”
“唉,我可真是善解人意。”
“森醫生也是這麼認為的吧?”佑果說。
森鷗外心裡的答案截然相反,卻微笑著說:“是的。”
佑果不知什麼時候離得森鷗外近了一些,他抬眼朝森鷗外笑的時候,眼裡似乎有星光閃爍,這樣明亮的眼睛和笑容看起來像個學生。
森鷗外被蠱地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佑果這個年紀本該就是正在上學的學生。
又意識到年紀這把刀的森鷗外胸口疼,他正想著,一隻柔軟的手就摸上了他的眼睛。
佑果笑起來離他很近,盯著他
的眼睛說:“森醫生的眼睛真不錯。”
隔著薄薄的眼皮,森鷗外能清楚地感覺到佑果微冷的手指滑動的觸感,眼睛是人體最脆弱的部分,可是森鷗外那一瞬間並不擔憂,反而下意識想著:他的手為什麼這麼冷?
真是糟糕的想法,森鷗外的心火在一瞬間被他撲滅,他整個人瞬間冷下來,笑吟吟地和佑果對視:“謝謝首領誇獎。”
佑果收回手,笑容轉淡,沒了剛才洋溢出的學生氣息,又變回森鷗外最開始在屍橫遍地的房間裡見到的那位港口黑手黨首領了。
“開車。”佑果平視著前方說:“送森醫生回家。”
*
最後一塊難啃的硬骨頭是擂缽街的“羊”組織,佑果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由擂缽街的流浪兒童組成的小組織,畢竟和港口黑手黨的體量相比,“羊”太小了,小到港口黑手黨輕輕一揮或許就能讓這個小小的組織灰飛煙滅。
可是就是這樣麼一個小組織,竟然是太宰治花費最久時間才攻克下來的,這實在讓佑果意外。
“哈!這可不是我的問題!”太宰治拖長調子:“是這個黏糊糊的蛞蝓腦子轉不過來,也能理解,像蛞蝓這種無脊椎生物本來就沒有腦子嘛!”
“混蛋!”被太宰治叫做蛞蝓的橘發少年怒發衝冠,“該死的青花魚,你想死麼?”
兩個人對峙左右,像是一點就炸的炮仗,兩個小炮仗左一句右一句地吵起來,空氣裡彌漫的都是火藥味。
太宰治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很不爽——他這樣的小少年還是有很多傲氣在的,在“羊”的身上第一次吃癟,足夠讓太宰治記仇很久。而他似乎天生就和“羊”的首領合不來,帶著那位年輕的首領來佑果麵前時,兩個人站在織田作之助的兩端誰也不理誰,好像上輩子就是宿敵,而織田作之助被夾在中間左看右看,臉上更是疲憊,在佑果麵前長長地歎了口氣。
佑果瞧著這三個人忍俊不禁,不過還是表現出首領的高深莫測,坐在辦公桌後麵等兩個人吵完才開口:“說完了麼?”
太宰治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
佑果這才看向雙手插兜一臉不羈的橘發少年:“中原中也,對麼?”
中原中也臉色不大好看,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雖早知道麵前人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可看著那張微笑的臉依然升不起什麼惡感。
“嗯,我是中原中也。”中也說,“那個青花魚說的是真的麼?”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你要讓羊的孩子上學?”
這件事佑果已經決定,自然是做不了假,大致的內容中原中也已經從太宰治那裡知道了大概,佑果沒有因為中原中也年紀還小就看輕他,將自己做的所有決定和準備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
這讓中原中也感覺到自己被尊重,他的表情好了很多,沉默著聽佑果說話。
“讀書的重要性,我想中也君應該很清楚吧。”佑果說:“你希望他們以後繼續流浪在街頭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扒手,還是穿著西
裝領帶在寫字樓裡辦公?”
這樣的選擇幾乎不需要思考,中原中也抿著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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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並不是免費的。”佑果又說,他朝中原中也笑了一下,看起來毫無威脅力,“港口黑手黨可不是慈善組織。中也君,你應當知道這世上是沒有免費的午餐的。”
中原中也的眼神沒有波動,他已經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他隻需要知道這件事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需要我做什麼?”中原中也攥著拳頭,“需要我為你殺人麼?”
中原中也已經準備好自己要付出的代價,大不了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然而佑果卻擺擺手,皺著眉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你可不要誤會,我現在可不需要用你做什麼。”
中原中也詫異地看向佑果,卻見佑果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說:“我隻有一個要求——從學校畢業後,就算未來不在港口黑手黨入職,也絕對不能做任何背叛港口黑手黨的事。”
等著有人加入組織遠不如自己親手培養未來成員穩定,至少在忠心的程度上,在學校裡長大的孩子一定遠遠超出平常人的水準——更何況,佑果很相信自己手下人洗腦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