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吊死過一次,那種窒息的痛苦她不願意回憶第二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薑月想了想,握緊拳頭,閉上眼睛,蓄力朝著牆上撞去。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要尋死!”人群中傳來驚呼,讓聶照不由得回頭。
薑月的額頭距離牆麵僅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身體一輕,領子一勒,被人騰空拎起了,而那個人正是去而複返的聶照。
饒是她與對方不熟悉,她也能看出他的耐心已經消耗到極點,漂亮的眉眼壓低,下頜繃得緊緊的,他露出幾顆雪亮尖銳的牙,把狗尾巴草呸在地上,聲音帶了兩分森然:“我叫你走著離開逐城,沒叫你跑著前往陰曹地府。”
薑月眼睛裡氤氳出淚水:“你,你不要奴,奴隻有一死……”
聶照嘶了一聲:“你敢威脅我?”
他順勢將人放在地上。
薑月搖搖頭,堅定地說:“不是,威脅。”說著就又往牆上去撞。
聶照來來回回把她拎回來三次,才確定她求死之心的堅決,隻得拎著她的衣服,一直將她提著,防止她一時不察又去撞牆。
好在薑月瘦瘦巴巴,才隻到他胸口以下的位置,拎她與拎個什麼小動物並無不同。
他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咱倆就見過一麵,你做什麼要死要活非卿不嫁這出?對我一見鐘情了?”口味挺特殊,見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還能迷戀上他。
除了愛上他,他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尋死覓活也要嫁給他。
看在她是個孩子的份兒上,聶照預支了此生為數不多的耐心,半彎下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不對心的笑容:“瞧上我的臉了?我跟你講,世上皮相無非紅顏枯骨,我心如蛇蠍,實非良配,儘早走吧。”
他骨相皮相確實都極美,動靜皆宜,華而不妖,便是殺人收劍,都帶著一種寫意風流,如今一笑,更如牡丹映水,清豔驚人。
聶照身上並無什麼香料花果之香,僅存一抹淡淡的血氣,實則並不好聞,可他的麵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還有那身姿,遠遠一見,便讓人覺他香氣襲人。
薑月前一刻被他嚇得乾嘔,現在被他一笑迷得晃神,但晃神之餘還在倔強地強調:“不,不是,你是奴的,奴的未婚夫,被夫家厭棄,的,女子,隻有,一死。”
聶照捏著她衣領的手想改為捏住她脖子,也不知道薑家怎麼教女兒的,他人生第一次見著牌坊成精,活的,就在他眼前。
不是因為愛,不是因為喜歡,就因為他聶照是她的未婚夫!
若她未婚夫是個什麼張三李四,她也要為那些什麼張三李四尋死覓活!無關品行無關才學無關樣貌,誰是她未婚夫她為誰死!
“荒謬。”聶照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簡直太荒謬了。
周圍圍觀的人看這出戲看得興致昂揚,眼睛都快著火了,他自從到了這逐城,還沒有被人拿著當笑話看的時候。
聶照抬眼看了看天色,糾纏的時間
太長,已經不早,薑月就算走,天黑之前恐怕也離不開逐城的地界。
聶照隻是嫌她煩,但依著薑聶兩家的淵源,倒也沒打算真讓她個小孩兒死在這兒。
“討債鬼。”人討債多了是要遭報應的,瞧瞧,現在有人來討他的債了。
他想著,抓著薑月衣領的手改為抓著她的腰帶,將她橫拎起來。
薑月被他拎出人群,她四肢軟軟地向下垂著,腦袋暈暈乎乎的,身後丁嬤嬤身體裡流出的血豔紅開成一片,像一場詭異的夢。
姍姍來遲的太守李護穿著件打著補丁的官服,拍大腿在後麵直抱怨:“聶照!你怎麼又把人給殺了?你殺人報備了嗎?”
聶照煩得很,顯然不怕這個太守,衝他揮揮手,沒怎麼理會,太守看樣子也隻是嘴上說說,沒帶人追上來真的追究此事。
走出人群,出了大街,又轉進好幾個小巷,繞了一圈兒,漸漸的人影稀疏,荒草萋萋,連地都從積了一層厚灰的青石板變成了泥濘黃。
聶照帶著薑月走了大概二裡地,才到一扇破舊的木門前,他踢開門,把她扔進院子裡。
“此處是我家,你在這裡待一晚,明日再走。”
薑月在地上滾了兩圈,摔得頭暈眼花,渾身生疼,好半天才緩過來,撐著胳膊爬起來,忙不迭問:“所以,你是要留下奴了嗎?”她說話的時候,兩眼帶著一股執拗的呆勁兒。
院子一眼就能看穿,正前方是兩間破敗的黃泥混著稻草蓋的屋子,屋頂用茅草遮了遮。
左側是黃泥搭的一間廚房,沒有門,裡麵灰撲撲的。
院落裡雜草叢生,有的快要到她的腰了,隻有從大門到正屋被踩出一條小路,證明這裡是經常有人回來的。
如果聶照不說這裡是他家,薑月以為他要把自己扔了。
但是沒關係的,隻要他願意留下自己,住在哪裡都可以的。
聶照被她氣笑了,眼睛彎了彎,控製好一會兒才沒讓自己抽這個又醜又蠢又呆的丫頭片子一頓,他痛恨自己太過善良。
“暫、住、一、晚,你是聽不懂人話嗎?”他緩了緩,一字一頓強調,“明日你自己出城,有手有腳總能活下來,比跟著我喝西北風強。”
“你,還是,不要奴?”薑月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地往下滾。
得,講了半天,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聶照頭疼,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眉心按了按,又想了想,覺得對方滿腦子都是三從四德三貞九烈,說這些大抵是沒用的,遂找了塊石頭坐下。
饒是如此破敗的環境,他往那處一坐,便也亮堂起來了,並不怎麼文雅的動作都帶了三分貴氣。
聶照一臉真誠,說:“我實話跟你講了吧,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
薑月大驚:“你不是聶照?”
聶照點頭:“我是,但你未婚夫家中行幾?”
薑月回:“嫂嫂說,說是家中幺子。”
聶照一臉深沉:“我在家中行三,下麵還有個弟弟,聶昧,你的未婚夫是他,隻不過他在前些年就病死了,我們家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薑月不敢置信,結巴的更厲害了:“可,可他們說我,我未婚夫叫,叫聶……聶聶照。”
“聶……聶聶什麼聶照?”聶照學她的語氣,帶著點挑弄,果不其然看她紅了眼眶,才收斂惡劣的玩笑,“他們弄錯了,這事兒我最清楚。”聶照信誓旦旦地忽悠她,“我今年十七,他若活著今年該十四了,你想必年紀更小,我們家沒道理放著年齡相仿的小四讓我跟你定親是不是?”
薑月恍恍惚惚,不敢置信,但又想不出對方騙自己有什麼好處,對方信誓旦旦的樣子也容不得她懷疑,她點頭:“是。”然後一副又要找地方尋死殉情的模樣。
聶照在她找到之前,勸解她:“我們家通情達理,用不著你守什麼望門寡,這婚事便作罷了,你今夜過後出了逐城,自己好生過日子去吧,我之所以作罷婚事,也是為你好,剛才人多怕你難過失態,所以才沒說。”
薑月愣了好一會兒,聶照以為她是想開了,沒想到隻半刻,對方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視著他,眼神堅毅,並衝他磕了三個響頭:
“不!長兄如父,三哥,您,您是聶昧唯一的哥哥,他雖然死了,今後奴,奴一定把您當,當親爹孝順!”
聶照扶額,頭痛欲裂。
他快控製不住了,薑月還是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