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11203 字 10個月前

待霍停雲走後,闔府才陷入安靜休息的狀態,眼見天快破曉,若再不趁著此刻救人,那就要等到晚上府中大亂才能行動,薑月在上麵多待一刻,性命就會危急一分。

因著薑月在此,獸園看守比往日嚴密許多。

方回的仆役皆是聶照等人假扮,他們去而複返,趁守備鬆懈之時潛入院落,放開了幾隻猛獸的牢籠,一時間獸園亂成一片。

幾人狀似路過,忙進去幫忙,反倒攪合得愈發忙亂。

聶照趁機把薑月用沾血的白色麻布袋覆蓋上馬毛替換下來。

待侍衛製服猛禽回來後,遠遠瞥見人還垂頭吊在二丈高的籠子上頭,鬆了口氣。

薑月被就近藏在距離獸園不足五十米的假山洞中,他們把遮擋洞口的巨石推開,擠了進去。

府上來來往往都是霍停雲的人,此刻挪動,恐怕會招惹嫌疑。

薑月睜了睜眼睛,略有片刻的清醒,血水掛在她的睫毛上,顫顫巍巍的,她輕喚:“二哥。”

即便對方眉毛描粗,皮膚塗黑,臉上覆蓋了胡茬,甚至連鬢角和美人尖都剃掉了,但她還是第一眼認得出來,他身上的味道特彆,她聞著安心,原來那時候不是錯覺,真的是聶照來救她了。

聶照幫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血,摸了摸四肢,未見異常,隻有小腿上兩道撕咬的傷口較為嚴重,他飛快細致地幫她包紮,全程冷靜的嚇人,也平靜的嚇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然後把她的頭撥進懷裡,死死抱著。

小瓦他們見著薑月的模樣,遠比遙遙看著的時候還要淒慘,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此刻眼眶都忍不住紅了。

薑月失血過多,思緒暈暈乎乎的,完全無法想多餘的事情。

聶照抱緊了一會兒,終於那種失而複得的不確定感消散,才鬆手,他脫下隨身的裡衣裹住薑月,給她喂了些水,讓她依靠在石壁上,令小瓦在洞內灑滿雄黃,才說:“等我回來帶你走。”

他起身,生怕自己走得慢了不忍心,薑月點點頭,望著他的背影,虛弱地閉上眼睛。

聶照走出不足二步,忽地轉身回來,跪俯在她身側,虔誠而認真地吻上她的額頭,薑月此時才感覺到,他的唇是涼的,乾燥起皮的,也是顫抖的,他遠遠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冷靜。

聶照再次起身,薑月用儘全身的力氣拉住他的手腕,氣若遊絲地囑咐:“若,若遇危險,你們先走。”不要管她。

他衝她牽強地扯扯唇,搖頭,然後帶著幾人將假山的這個洞口恢複原狀,清掃地麵苔痕滑動的痕跡。

時間匆匆來到晌午時分,方回請見霍停雲,對方還未醒來,仆役令他暫且等候。

方回笑道:“小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斷腿後,仕途愈發艱難了。”

仆役上下掃他一眼,搖頭:“都督歇息時,不許旁人進入。”

“我隻跪在外間,不會擾了都督清夢,都督昨夜許諾,讓本官午時來見,不算逾矩。”方回握了握他

的手,仆役睫毛一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嘴唇一勾,將手抽回來,背在身後,“那你進去吧。”

方回滿臉堆笑,悄悄推門而入。

沒多一會兒,守在外麵的仆役就聽到裡麵傳來影影綽綽的交談聲,欲要進去侍奉,見一人已端坐在屏風後的棋盤處,露出兩道跪坐的身影,霍停雲雙手落在膝上,抬手落下一字,似乎十分專注。

仆役對視一眼,識趣地退下,隻備下飯食安靜放在屏風之外,不敢打攪。

早些年的文人墨客還沒有這些臭規矩,到了近幾十年,也不知道誰先起的頭,但凡文人手談,沒有個一天一夜是下不來的,期間不許人打攪,說會有濁氣驚擾。

不多一會兒,方回的仆從有事稟報,被門口侍從攔下,道:“霍都督正和太守在裡麵對弈,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小瓦當即大叫起來:“可是十萬火急啊!城中傳來消息,勒然大兵壓境逐城,逐城馬上就要城破,若是城破,遠城可就危矣了,遠城區區一千將士,怎能抵擋勒然鐵蹄,快讓我見見太守和都督大人罷!”

眾人麵麵相覷,作為霍停雲的隨身侍從,他們自然知道都督的意思,逐城可舍,但遠城萬不能舍,不然到時勒然繞後進貢撫西,那都督少不得掛落吃。

但不是說逐城那些雜碎至少還能頂一個月嗎?怎麼這麼快就撐不住了?

他們心有困惑,但事關重大不好質問,不過這個出頭鳥他們不敢當,對視一眼,故作攔不住他,任由小瓦衝了進去。

裡麵登時傳來一陣叱罵聲,模模糊糊的,但聽語氣像是霍停雲的。

門外侍從麵麵相覷,心想幸好不是自己進去稟報。

接著又傳來“咚咚咚”的磕頭聲,還有方回的說話聲,又過了一刻鐘,他們見著年輕的仆從額頭通紅地出來,手中捧著霍都督的印信,嚷嚷著:“我即刻便去營中調兵。”

之後方回也出來了,鬢角像是被什麼東西砸的,頭發都散了,有些無奈地對門口眾人道:“都督被攪擾了棋局心中不快,說要靜靜,誰都不得打擾,如今我也要回遠城盯著戰事了,不過我這頭……”

方回向來是霍停雲最信任的擁簇者,他的話大家自然是信的,侍從抬手示意:“太守如今模樣出府不便,叫人將車駕入府中迎接便是。”

方回點點頭:“正好,都督的賞賜也能一並搬走。”

霍停雲因方回舉報有功,特意賞了金銀一箱。

方回的馬車走後,都督府安靜下來,各人都在忙著自己手頭之事。

彼時撫西守備軍也收到了逐城危機的軍報,以及見到了霍停雲的隨身印信。

方回命守備軍即刻調遣二萬人,前往逐城支援。

“為何是你來調兵?都督府的人呢?何況援兵逐城,怎麼是你一遠城太守前來?”霍停雲的副將劉昶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一人狼狽為奸許久,但他與方回吃過幾次酒,也知道方回是他們的人,如今將信將疑,不由得質問。

方回身後換回甲胄的聶照向前一

步,出示自己的令牌:“我乃逐城守備軍偏將聶照,逐城危急,劉將軍早已飛鷹傳書向都督明示,又遣我向撫西借兵。方大人正巧在都督府內,想到事態緊急,所以好心持印信於我必經之路攔截,因此我一人彙合,一同前來。

若將軍不信,大可去都督府問詢清楚,但戰事一觸即發刻不容緩,若一來一回延誤了,殺頭的罪也不知將軍擔不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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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劉昶不由得心驚,抬眸打量,方回和霍停雲印信都在此,他不得不信,忙安排下去:“命東西一營二萬將士隨我一同渡江支援逐城!”

劉昶等人一渡江,就聽戰鼓作響,見戰旗烈烈,一副箭在弦上的迎敵之態,劉方誌拍著他的肩膀,一邊流淚一邊笑,說:“將軍來得及時,情況危機,請與我入帳中詳談,撫西將士暫聽我軍調遣擊退勒然,待我說明戰況,將軍再行安排,請!”

劉方誌見著這些人,心肝都顫了,好在聶照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回神忙兜住了。

戰場之上,熱血一腔,撫西的將士待迎敵之時才回過神,哪有勒然的敵軍?他們反倒跑進人家老家主動去打勒然了。

但事已至此,也隻能儘力拚殺。

劉方誌副將趁亂接應般若,卻遲遲不見他的人影,按理說如今勒然亂成一鍋粥,他身上又有武藝傍身,斷不會出不來啊?

待到鳴金收兵不得不撤之時,他們也未見到般若,隻能恨恨回望一眼,駕馬帶兵回城。

勒然早有防備,此番並未動其根基,不過聶照也未指著這一戰退敵,不過是拉著撫西的將士上他們這艘賊船罷了。

待人都退回去,向劉昶說明情況,劉昶方知自己被騙了。

彼時下屬來報,遠城昨夜被攻下,霍都督中毒身亡,如今撫西亂成了一鍋粥。

他大怒,來不及思索,提劍怒目便刺劉方誌,劉方誌並未閃躲,聶照上前一步,反將劉昶殺死,又一劍割將下他的頭顱,提起向下大嗬:“男兒不展風雲誌,空負天生八尺軀!諸位既參軍,便是我大雍心懷誌向的熱血男兒!

今勒然未破,宦官當道,欲害忠賢,盜竊鼎司,傾覆重器;霍氏停雲遂與其同諮合謀,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置防塞於無物,視百姓為卑辱,豺豹之心,昭之若揭,致使各路豪傑應聲而反。

我知諸英雄乃覆亡迫脅,權時苟從,今霍氏已死,今我等據飛瀝關為險,地貌料峭,逐城諸將已爛熟於心,未必不抵雄兵百萬,時烈士立功之會,豈可勖哉!!諸位何不棄暗投明,與我等共舉大業?”

劉昶已死,撫西諸將士無主,乍一聽他豪言壯語,胸中激蕩,手中利刃不由得鬆緩,是啊,如今權宦當政,四十路諸侯各自割據,亂世已到,他們難道要繼續為黃賢的鷹犬嗎?今日霍停雲已死,是個好機會。

再一細想,恐怕他們除了跟隨逐城而反,也沒有其餘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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