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願意跟著第五扶昌來,本就是做好了一切準備。
義軍中有人要跟隨她下去:“姑娘,若有不測,我們還能擋在前麵。”
李寶音拒絕了。
厚重的城門咯吱一聲開了道容人進出的縫隙,李寶音整理好衣著配飾,散發素服而出。
她的身影在高大的城門下顯得渺小如滄海之粟。
她捧著詔書、玉璽,一步一步,緩緩的,鄭重地向著袁氏人馬走去。
袁氏眯著眼睛,見人影逐漸接近,第五扶昌太瘦,身量也像個女孩,他以為來者是第五扶昌,便耐心等著,誌滿躊躇,得意非常。
待人走近了,能看清臉,袁氏才見到是她,一驚,瞧不太起,不滿意質問:“怎麼派個女娃娃來?太子他人呢?”
千軍萬馬之前,李寶音踩過無數屍骸血肉,裙擺都醃的滴血了,她發現人到緊要關頭,就怕到不覺得怕了。
她恭敬而莊肅地向袁氏一禮:“太子體弱,臣為太子使,代傳太子意。”
袁氏雖不滿意,但勝利在望,麵子功夫是願意做的:“太子既然身體不適,本君強求倒是我的不是,那就請使臣快快將玉璽交給我。”
“太子代陛下下罪己詔,還請您完成應有的儀式。”
古往今來下罪己詔的皇帝不多,沒有幾個當權者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並被百姓指點。不過但凡下詔的,儀式都極為隆重,要先開宗廟,祭祀祖宗,敬告天地,皇帝沐浴齋戒諸如此類儀式,以示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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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眉頭才剛蹙起李寶音就又道:“不過條件有限,儀式從簡,您擊鼓為樂,我宣讀詔書,”她舉起另一個,“這是殿下代寫的禪位書,宣讀罪己詔後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再宣讀此書。”
袁氏的眉頭鬆開,多了幾分喜色,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迫太子代皇帝老兒禪位給自己,光是想想,渾身的血液就已經激動到沸騰了,為此,他願意做出一點小小的等待。
他揮手,示意奏鼓樂。
李寶音伴著鼓聲,緩緩地誦讀第五扶昌寫的罪己詔。
詔書寫得匆忙,詞藻還有待修飾,但其中對皇帝罪行的陳述和指責,真是深得人心。
“朕以薄德,忝繼大統。任人非賢,唯以親疏;昏蒙專斷,悖逆人理;好方鬼神,荒於政事。致財用匱竭,虜猖寇起,生靈複罹湯火,黎庶不得安食……”
旁的皇帝親下罪己詔,大多還得粉飾,不會把自己寫得過於罪孽深重,第五扶昌這個兒子給他老子代寫,出於倫理,怎麼著也得黑白顛倒幾句“朕事躬親,夙興夜寐,奈何能力有限”。
但他還真就一點麵子沒給他老子留,什麼罪己詔?不如改成《細數當今罪狀》,就差指著鼻子罵他王八蛋了。
李寶音念的時候,忍了一下,還好沒笑。
袁氏也抿著唇,不好在如此嚴肅的場合大笑出聲。
一張罪己詔,快寫了五千,本就是第五扶昌打算用來拖延時間的,自然可著勁兒往長寫,李寶音抻著嗓子快念了一個晌午,開始聽著新鮮,後麵聽得袁氏直掏耳朵,問這老皇帝真有這麼多罪名可寫嗎?
他真的著急當皇帝。
好不容易日頭要偏西了,李寶音終於念到最後一句:“宜選能者,承繼基業”她嗓子都冒煙了,讓人把罪己詔遞給袁氏。
“好,下一項到什麼了?”袁氏接過來沉甸甸的布帛,強忍耐心問。
“授玉璽。”李寶音知道那禪位書是寫給誰的,而且寫得又短,不能落在袁氏手裡。
終於到重頭戲了,袁氏難掩心中激動,下馬,整肅衣冠。
袁氏命副將前去接玉璽,大抵也是怕死。
副將同樣滿懷激動,顫顫巍巍接過,鄭重走向袁氏,單膝跪下,將玉璽奉上。
此時鼉鼓敲擊聲愈大,震天動地,正為這場名為的禪位儀式助興。
袁氏深吸一口氣,微微躬身,即將雙手捧過玉璽。
近了,近了,更近了,馬上就要碰到了,天下,江山,即將就是他的了!
“嗖——!!”
“叮——!”
破空聲後,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玉碎之聲。
一支白羽箭順風射來,玉璽應聲而碎。
“不是,是你的東西嗎你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