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愈合能力無比強大,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阿照腿上的傷就已經止住血,它舔了舔急得喵喵叫的月月的腦門,疲憊睡去。
小三花躡手躡爪跳下貓窩,看了一眼晨光下皮毛鋥亮的奶牛貓,它被零七八碎的貓玩具環繞著,都是這些天它不知道從哪裡淘弄來哄小三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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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彩色絲帶逗貓棒,是小三花的最愛,但其實它更喜歡玩奶牛貓的尾巴,雖然奶牛貓阿照每次都很不耐煩,但還是會寬容地將尾巴阿照是全天下對它最好的貓了!如此想著,月月棕色瞳孔瞬間變得堅毅,邁開步子,跑出倉庫。
既然阿照腿受傷了,那打獵的重擔就落到它身上,它一定會打來很多獵物,把阿照養得白白胖胖!
月月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起來了,十六街區這座古老陳舊的小鎮也隨著太陽的升起煥發生機,攤販陸陸續續出攤,交談聲不絕於耳。
這裡的人類崇拜貓神,甚至還有專門供奉貓神的貓貓教,所以貓在十六區和人類的關係相當和睦,這裡的貓比人還要多。
小三花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行人也隻會駐足稱讚它一句:“毛好光亮的小三花。”
以前它的毛總是毛毛糙糙的,飄得滿屋都是。爸爸媽媽也不愛給它梳毛,因為它的毛又多又長,還全是結,梳一次沒有兩個小時根本梳不開,可是自從來到這裡,每天都在吃肉,還有美味的老鼠,阿照也每天給它舔毛,所以它的毛現在又滑又亮,在陽光下能閃閃發光。
小三花現在可喜歡它的毛了。
聽到這樣的誇獎,小三花先是害羞,繼而昂首挺胸,抖抖毛,把蓬鬆的大尾巴翹得更高,邁著優雅的貓步走街串巷。
一個買魚的中年婦女正在和攤主交談,他們的話吸引了月月的注意力。
“哎呦,最近那個黑尾巴的白貓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總是跑進居民家裡搶東西。”
“什麼?黑尾巴的白貓?就是咱們十六區最凶的那個?通體雪白,就尾巴上有個黑尖尖兒的?”
“可不是嘛!不止我家,而且它光搶貓玩具,我家糯米團的玩具就被搶了,這幾天在家氣得要死,半夜都爬起來對著窗外烏魯烏魯地咒罵。發情期吧這麼凶!”
“最近倒是能安生點兒了,聽說它昨天晚上幾隻貓圍堵揍了一頓,受傷了。”
他們說完最近發瘋搶東西的白貓,又把話題轉到了今天的魚價上。
通體雪白,隻有尾巴尖兒上有黑毛的貓、十六區最凶的貓,這些條件羅列在一起,小三花光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所以阿照是為了它,搶彆的小貓的玩具,所以被一群貓圍在一起揍了?
月月恍恍惚惚,連大家對它的誇獎也顧不得聽,匆匆抓了一隻碩大的老鼠,急匆匆回家。
一個頂尖的獵手必然要時刻保持警惕,但阿照因為昨晚的一時疏忽不幸受傷,疲憊和疼痛讓他昏昏沉沉睡過去,就連小三花什麼時候走的它都不知道。
小三花一路上滿心都是愧疚,如果不是它以前做過家貓,太難養,阿照興許就不會去搶彆的貓的玩具,也就不會受傷了。
它是十六區最優秀的貓,可是昨晚受傷的事情傳出去,一路上不少小貓都在暗地裡笑話它。
都是自己不好,它還是早些離開吧。
小三花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回了家,正看見阿照坐在倉庫前,兩條前腿繃直了並在身前,它眼睛眯著,表情嚴肅,尾巴不自覺在地上抽打。
貓的尾巴能充分反應貓的心情,它現在心情不太妙,生氣算不上,但相當焦慮。
月月跳過去,把老鼠放在它麵前,用爪子推了推,示意它吃吧,特意給它打回來的。
阿照在背後甩動的尾巴這才平靜下來,知道它不是趁著自己睡覺,偷偷溜走找它那對負心的父母去了。
它怦怦跳的心臟平複下來,貓貓小小的心臟裡盈滿了飛來飛去的欣喜,像春天的風箏,飄蕩在天空,時隱時現在雲層,怎麼抓抓不住,卻帶著青草的香氣,讓貓不自覺要注意它們。
它舔了舔小三花的額頭,語氣愜意:以後出門跟我說一聲,不許不聲不響就出去了。
小三花依舊在沉思,並沒有點頭,但阿照已經被心裡蕩來蕩去的風箏攪得心神不寧,根本沒有注意到它的異常。
阿照享用完小三花捕獵來的老鼠,愜意地躺在貓窩裡舔爪子,豎起尾巴,一顫一顫的引誘小三花來玩兒。
小三花開始並沒有興致,它擔憂地看著奶牛貓的身體,仔細打量,這才發現,它不止大腿上受傷了,就連體格也比之前瘦弱一大截,腹部都凹陷下去了,吃的老鼠也沒有一開始多。
該不會生了什麼大病吧?
這樣想著,小三花更堅定了帶它回家的信念。人類有很先進的設備和醫術,一定能治好它的身體。
等阿照腿上的傷好了,它們就啟程!
想通了之後,小三花才心無旁騖玩起她的尾巴。
阿照在它撲過來的一瞬間順勢用兩隻爪子按住它,瘋狂地舔它身上的毛,直到把它舔得渾身濕漉漉,充滿了自己的氣味才罷休。
小三花大抵是被舔懵了,像隻淩亂的大閘蟹,下意識舔了一下它的下巴。
阿照愣了一下,忽然腹部痙攣,發出“咳咳”的嘔吐聲響,然後飛快跳下窩,反胃乾嘔不止。
這下輪到小三花傷心懷疑自己了,它聞了聞自己舔過的毛毯,也不臭啊,怎麼被自己舔一下,它還能吐了呢?
沒事吧?它抻出頭擔憂地問道。
小三花擔心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奶牛貓一定是身體出了很大問題。
阿照在地上乾嘔了好一會兒,終於吐出一個雞蛋大的東西,圓滾滾的,伴隨著胃液,顏色灰撲撲的。
以前聽爸爸媽媽說,媽媽的三姑姥的妹妹胃裡長了個腫瘤,這東西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都會得腫瘤,要通過手術才能切除,該不會阿照長了腫瘤,它又把腫瘤自己嘔出來了吧?
貓沒有常識是可以理解的,小三花也不知道腫瘤是不能被吐出來的。
它急急忙忙跳下貓窩,差點崴了腳,連忙湊過去看,阿照卻還很淡然的擦手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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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這麼大的東西,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著急?
小三花問。
奶牛貓斜眼瞥它,淡淡道:有什麼好著急的?這不是正常的嗎?
不待月月說話呢,它又說:難道你從來沒吐出過毛球嗎?
吐毛球?
小三花奇怪地歪頭詢問。
奶牛貓沒想到它連這個都不懂,和它解釋:每隻貓都會吐毛球的,我們給自己舔毛的時候毛會進到肚子裡,時間久就會變成球吐出來。
它是隻短毛貓,正常三個月才會吐一次,自從小三花來了,他就變成每隔一個月吐一次了,要問為什麼,當然是小三花那一身的長毛功不可沒。
小三花聽完它的解釋驚歎:好神奇!
它看起來是真的沒吐過毛球,不應該啊,短毛貓都會吐,長毛貓怎麼能從來沒吐過毛球呢?
阿照審視著它,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它走過去,問:你該不會以前從來沒舔過毛吧?
貓喜歡對方和宣誓主權的方式就是舔毛,自從小三花來到這裡,就都是阿照給它舔毛,它自然想不到月月之前在那對人類情侶那裡是怎麼過的。
月月正在扒拉它吐出來的毛球,發現毛球的顏色和阿照身上的毛對不上,反倒和它的更像,大概也猜到了什麼,忍不住羞愧地後退兩步,卻撞上了阿照的身軀。
它弱弱解釋:會舔舔爪子的!
阿照凝視著它,目光中露出些許的不可思議,它甚至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世界上會有貓不舔毛呢?
毛太長了,不好舔,舔一會兒就累了,而且有好多地方舔不到。
月月給出的解釋如上。
怎麼就舔不到?哪裡就舔不到?
阿照當場讓月月表演了一下舔毛,發現它和整個十六區的貓舔毛方法都不一樣,它從肚子開始舔,舔著舔著就用後腳直立起來,舌頭使勁兒從前胳膊繞到後麵去舔後背。
這樣能舔到就見了鬼了。
站著舔毛,不累就怪了。
阿照:……
它沉吟了好一會兒,如果不是貓的手指不太靈活,它高低要給小三花豎個大拇指,這毛舔的,真是非同凡響,放到馬戲團高低是個台柱子,就是進動物園,也能讓人不虛門票。
沒舔兩下,小三花就氣喘籲籲趴在地上,愧疚地望著它。
阿照叼著它的脖子,把它叼回貓窩:誰教你這麼舔毛的?
小三花翻了個身,露出軟軟白白的小肚皮:我親媽,我小時候,它就是這麼舔毛的。
合著家學淵源,阿照把它淩亂的毛發收拾整齊。
在貓窩養傷的半個月,阿照也沒閒著,他多了一項新的任務—教小三花如何正確快速地舔毛。
不
過它教是教了,每天月月的毛還是它舔的,大概是舔習慣了,每天看著三花的長毛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不把它舔得整整齊齊,心裡就癢癢。
阿照傷好那天晚上,二貓終於逮到一隻兔子,在山上飽餐一頓,然後挖了個坑,填埋兔子殘骸。
小三花嘴巴一抹,把之前想好的事和阿照說了:咱們得儘快啟程了,去找我爸媽。
奶牛貓刨土的動作一頓,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它,問:為什麼?不是在這裡很好嗎?你在這裡不開心嗎?
小三花爪子在地上刨了刨,不吭聲,許久才道:我還是想去找……
它話還沒說完,奶牛貓就已經暴怒地撲上來,壓著它身體,咬它的後頸皮,嗚嗚的罵它。
月月沒想到它的反應這麼大,掙紮了一頓卻沒掙紮開,乾脆趴在地上隨它去了。
它不動了,阿照反而發慌,被憤怒填滿的心臟霎時冷靜下來,翻看它怎麼了,再得知它僅僅是因為累了不願意掙紮,才放下心,轉而又有種被愚弄的恨。
從來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個貓,能這樣對它。
明明它已經對這隻三花這麼好,它也不討厭這裡,為什麼還要去找那對拋棄它的人?
小貓的心臟又酸又痛,像被老鼠咬了一樣羞憤難堪,卻說不出什麼話來,隻能抬起眼睛,怔怔看著它。
在意識到自己流露出傷心情緒的時候,轉過頭,掩飾性舔爪子,好不叫自己那麼難堪。
你想去就去吧。它說完,轉身就走了。
小三花不知道它為什麼生氣,連忙跑過去攔住它:我們一起去啊,我要帶你去見我的爸爸媽媽。
阿照腳步一頓,卻還是沒理會它的話,徑直走了,臨走時,還大度的為它送上了祝福:祝你得償所願。
它知道,它是野貓,跟著它,小三花也是野貓,冬天食物匱乏的時候要跟著它躲在倉庫裡挨凍,還是做家貓好,暖暖和和的,永遠有吃不完的食物,唯一付出的代價就是失去自由,被人類玩弄。
它說要帶它一去去的話,也不過是愧疚的敷衍安撫罷了,畢竟沒有人類會收留一個野性難馴,絲毫不像寵物的野貓。
阿照都知道,它小時候總和大貓搶食物搶不過,不是沒羨慕過衣食無憂的家貓,可大多數人類隻會收養性格好的小貓,它這種貓根本不適合做寵物。
本來以為小三花這種笨蛋小貓,隻能和自己在一起,它們兩個可以在冬天相互取暖,現在看來,是它想錯了。
小三花不知道阿照生氣的願意,但既然它堅持不願意和自己走,那它就自己去找吧,等找到了爸爸媽媽,就帶他們回來,一起帶走阿照。
小貓的腦仁隻有核桃那麼大,太小太小,能裝下的隻有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爸爸媽媽還有阿照,所以它希望他們四個能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月月望了一眼倉庫的方向,還是決定走上尋找父母的道路。
它離開他們已經太久太久,久到快要忘記他們的相貌聲音和
氣味,如果再不找□_[(,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它在爸爸媽媽打電話的時候聽說過,他們要去一區工作,一區是這個國家的首都,也是最繁華最熱鬨的城市。
因為太遠了,所以隻能把它扔下,它是一隻標價八百,實際入手價五十的小貓,算來算去,帶它去還是太虧了。
但是沒關係,它會自己找過去,一區那麼熱鬨,一定很好找,就算走上十年八年,走到腳也磨破皮,它還是要去,它要一家團聚。
如果他們不要自己了,那也得親眼見到才可以。
阿照蜷縮在新的珊瑚絨毯子裡,團成一個雪白的貓團,尾巴也有氣無力緊緊貼著身體。
它兩天沒有喝水進食了,小三花也已經走了兩天了,它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難過。
不過也好,三花現在不僅會捕獵,還會舔毛,應該能把自己照顧好的。
賤嗖嗖的橘貓這幾天一直沒見到阿照,以為它離開了十六區,或者意外死了,悄悄溜進倉庫。
要知道這個倉庫可是整個十六區貓們最想要的地盤,這裡冬暖夏涼,遮風避雨的效果非常好。
橘貓叫了幾聲,沒聽到阿照如往日的威脅聲,當即大搖大擺進了倉庫,走到裡麵,才正對上阿照一雙微微眯起的眸子。
它嚇得弓背炸毛,夾著尾巴後退,生怕奶牛貓衝上來把它一頓胖揍。
但阿照現在顯然沒有心思和它計較,隻是淡淡瞥了它一眼,就彆開目光,撥弄著貓窩裡的貓玩具。這些原本是給小三花的,但它已經走了。
橘貓炸起的毛因為它的反應,逐漸變得柔順,左右打量小三花不在,小心翼翼靠近,問:你的小母貓呢?就是那隻小三花,它怎麼不在?
阿照恨恨瞪它一眼,橘貓心裡大概就有個猜測了,它幸災樂禍地甩了甩尾巴,胡子翹起:哎呦,小母貓跑了而已嘛~雖然隻有最沒本事的公貓才會弄丟自己的小母貓,但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
它犯賤完畢,抬起屁股,打算阿照一衝下來就拔腿逃跑。但出乎意料,阿照這次還是沒有暴跳如雷,甚至淡淡和它說:它不喜歡這裡,就走了。
奶牛貓這個樣子,反倒叫橘貓不適應,兩個人是很久的死對頭,橘貓仗著自己個大肉厚沒少挑釁阿照,冷不丁這死奶牛貓落寞了,橘貓心裡還覺得不好受。
它轉了兩圈兒,抓耳撓腮道:算了,好兄弟,彆難過了,你這皮順毛亮的還愁找不到新的小母貓?最近聽說東邊剛來了隻小貓,也是長毛的三花,你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這隻小三花喜歡你呢!
阿照覺得無趣,不想和它說話,彆過頭:你不理解我,你走吧。
橘貓常常撒嬌賣萌去人類家裡混吃混喝,也跟人類學了不少東西,所以算得上十六區最有文化的一隻貓,它慢悠悠踱步:啊~這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嗎?對了,貓都走了,這些逗貓棒你還要嗎?不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