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調查員與接線員。(1 / 2)

378。

在衝進房間之前,卡洛斯再一次確認了房號。

門板的溫度高得嚇人,不需碰觸就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熱度,與熱浪一同襲來的還有難以言喻的惡臭,仿佛房屋主人惡趣味的在下水道口砌了個壁爐。

他的隊友分列在兩側,拿著跟他一樣的左輪手(槍),被熏得滿臉是汗,或許,也有那麼幾個是嚇得。

一周前剛入隊的安東尼拿著槍的手在顫抖,眼神在門板與樓道口間遊移,恐懼似乎將他臉上的雀斑都放大了一些。他的身後站著卡洛斯的副手,一個跟鐵塔一樣的男人,在注意到隊長的目光後,單臂按住了快要嚇破膽的新兵,把他推到了隊伍的末尾。

不能再拖了。

急切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卡洛斯提起穿著絕緣鞋的腳,對著門板用力踹去!

老舊的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在高溫與踢擊的作用下徹底壽終正寢。

屋內是一片狼籍。

這是比較美化的說法。

事實上,用噴漆畫成的魔法陣霸占了牆壁和地板,花裡胡哨到令人看了就眼暈,而在客廳的地板上,躺著數個渾身焦黑的古怪生物,看起來像人,又沒有那麼像人,硬要分辨的話,應該是四六開。

前提是,有人把它們散落四處的肉塊重新組裝起來,

卡洛斯向身後打了幾個手勢。

幾名全副武裝的隊員飛快地進入房間,動作敏捷地避開了地上的彩漆,將某種黃綠色的液體潑到了焦黑生物的身上。高腐蝕性的液體接觸軀體,發出了滋滋拉拉的聲音,而那些焦黑的肉塊毫無反應。

死透了。

卡洛斯再次環視這個隻有三十平的房間,將左輪手(槍)插回了槍袋裡。

“警報解除,”身後的副手打開了對講機,“一次失敗的召喚。”

為清掃現場的隊員讓開入口,卡洛斯在距離房間稍遠的走廊上站定。濃鬱的焦臭味熏得人想吐,他習慣性地去摸戰術褲口袋裡的香煙,卻在接觸到空無一物的口袋時想起了自己已經承諾了要戒掉。

副手見狀,遞給他一根香煙,還不忘自己也叼了一根,嘟嘟囔囔地說道:“是我的錯覺嗎?最近類似的召喚事件是不是變多了?”

誰知道呢。

卡洛斯漫不經心地想到,把手中的煙放在鼻息下聞了聞,卻沒有抽。

像378號房這樣的案件,在這世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因為這就是一個被邪神注視的荒誕世界。

沒有人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個邪神,因為祂們實在太多了。是像城市那麼多?還是像村落那麼多?要不乾脆像古力蓋那麼多?祂們長得奇形怪狀,能力也五花八門,充斥著世界上的各個角落。

瘋狂的邪神催生了瘋狂的教徒。

邪(教)像雨後春筍一般,砍死一波還有一波,致力於讓每個正常人為他們的癲狂買賬。

奇怪的是,就算是這樣,人類的文明也沒有消失,不如說,正詭異地蓬勃發展著。

邪神事件對策局,就是人類文明的產物之一。

他們是這個荒誕世界裡最荒誕的無信主義者,唯一的工作內容就是保護普通人不受邪神及其信徒的侵害,換言之,給那群瘋子擦屁股。

拜數量眾多的邪神所賜,人類隻有城邦沒有國家,因為一旦有了這個苗頭,邪(教)徒們就會為誰的神才配被定為官方信仰而打個你死我活。

城邦們以信仰為壁壘,以燒死對麵的異教徒為榮耀,唯有對策局成員能夠隨意出入不同城邦,視教團分界線為無物。

由於成員死亡率高得嚇人,對策局並沒有嚴格的上下級製度,而是實行了老帶新的團隊製。由隊長帶領隊員常駐某個城邦,再定期回總部履職就成了局裡最普遍的工作狀態,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可能出現的青黃不接。

卡洛斯也是這樣。

他已經在這個該死的城市待了三年,眼睜睜看著這裡淪為邪(教)徒的嘉年華,卻沒有一天能喘上一口氣——這樣下去的話,難道非得把那群豬玀全部殺光才能走……

“頭兒……”

怯生生的聲線喚回了眼神逐漸狂亂的隊長。青年扭頭,看到了安東尼正在副手的陪同下不安地瞧著自己。

深吸一口氣,卡洛斯儘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過猙獰:“有事?”

“阿列克謝副隊長說,我應該向您致歉,”雀斑無物褪的年輕人緊張地咬住下唇,“我、我下次會表現的更好,我保證!”

“你還年輕,忘掉今天吧,安東尼。”卡洛斯發出了一聲喟歎,“這是來自隊長的忠告。”

話雖如此,作為隊長的卡洛斯其實並沒有比安東尼大多少。

邪神事件對策局十大不可思議之一,就是卡洛斯為什麼會來這裡上班。

誠然,對策局有著全世界最好的薪金和補貼,但他年輕、高挑、英俊,有著一頭漂亮的白金色短發和最高純度的海藍寶石也無法媲美的眼睛,下顎線優雅而鋒利,是年輕姑娘們最喜歡的那一款,更彆說,還家底豐厚。

阿列克謝無數次跟隊員們抱怨,說自家隊長應該開著豪車飛馳而過,再濺他們一身泥點子,而不是在他們被濺了一身泥後,在旁邊閃閃發亮到像男神降世,反襯得他們更加灰頭土臉。

不過他也就是說說而已,全隊隻有他知道卡洛斯為什麼放著富家少爺不當,來到朝不保夕的對策局做苦力——他來自一個多信仰家庭。

根據卡洛斯入職報告的記載,他的父親信仰萬火之祖穆拉赫特,堅信一切自火焰中來,也將於烈火中毀滅;他的母親信仰春神莎多納,堅信男人可以用完就拋,而她的春天永遠在遠方;他的小姨信仰永恒寂靜薩爾瓦多,致力於縫上每個活人的嘴巴;他姑媽一家信仰死靈庇佑者科斯達裡奧,雖是活人卻住在墓穴裡……

光是聽這配置,阿列克謝就要窒息了,也不知道卡洛斯是怎麼堅持到這麼大都沒變成狂信的瘋子。

或者說,在一個狂信家庭還堅持做無信主義者,這本身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瘋癲?

但無論如何,作為調查員,他確實足夠優秀——優秀到對策局給他開了有史以來最高的薪水。

順帶一提,那是阿列克謝的整整八倍,足以買下一個稍小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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