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誰隕落於此。(2 / 2)

卡洛斯的手指劃過那凹凸不平的封皮,停在了手感粗糙的書頁側麵,矗立在書桌一角的檢測儀安安靜靜,指針在10到20之間規律擺動,對桌麵上的“不速之客”視若無睹。鬼使神差的,他扭頭看向了床頭方向,嘴巴被縫住的女子站在床與牆壁的夾縫中,本該是眼睛的部位被劉海遮擋,卻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隨著他的注視,有濕濡的液體劃過女子布滿傷痕的臉頰,留下了兩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女子的嘴唇蠕動了起來,但發出的並非想象中嘶啞的人聲,而是獸類短促的尖叫。

卡洛斯猛地回神,向聲音真正的來源看去,就見原本趴在籠子裡昏昏欲睡的鬆鼠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驚恐地縮在籠子的一角,兩隻前爪無意識地揮舞著,渾身的毛發幾乎炸成了煙花。

青年挑了一下眉,在鬆鼠愈發絕望的眼神裡,抬手將籠子提起,將它懸在了《明克蘭之書》的上方。籠子裡的小家夥似乎被他這一舉動徹底嚇瘋了,除了大到幾乎不能想象來自於鬆鼠的叫聲,它開始慌不擇路地扒上了籠子邊緣的鐵條,試圖將肥碩的身軀擠進狹窄的空隙之中,卻隻能徒勞地揮舞著兩個前爪。

觀察了鬆鼠的反應片刻,卡洛斯又將鐵籠挪開,幾乎是在籠子徹底脫離書本上方的同時,原本掙紮不休的鬆鼠慢慢安靜了下來,隻不過,更像是驚懼之後的渾身癱軟。見狀,他眼角餘光掃過一旁的檢測儀,儀器的指針依舊做著規律的小幅擺動。

一邊是平穩的檢測儀,一邊是嚇到幾乎驚厥的鬆鼠,青年的手指停在書脊處良久,最終還是收了回去。誰知,他手指剛一離開,書頁卻突然無風自動,看著頗有分量的封皮輕盈地翻開,在紙頁“嘩嘩”的幻聽聲中,整本《明克蘭之書》以攤開之姿呈現在卡洛斯眼前,在在扉頁上,有人用幾乎要刺透紙頁的力度寫下了一行古怪而張揚的字符。那字符與如今流行的通用文字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種複雜的藤蔓花樣,每一個勾折都在優雅中透著來勢洶洶,仿佛是某種巨獸的觸角。

卡洛斯知道這是什麼——神匿語,曾經的大陸通用語之一。之所以用“曾經”是因為這種大麵積用於魔法和曆史記錄的文字在信仰戰爭後被神前議會宣布廢止並嚴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對其進行學習和傳播,以至於在戰爭結束後的百年內,人類就失去了解讀曆史的能力,也因此,信仰戰爭前的時代被史學界冠以了“失落年代”這個稱號。

但曆史學家大概多少都有點反骨在,神前議禁製了多少年,史學界對神匿語的私下破解工作就持續了多少年,特彆是與神前議會在同一個城裡的科羅多托福大學,更是在幾年前通過大量的字符對比成功破譯出了神匿語的語序習慣,完美詮釋了何謂“燈下黑”。

不過,僅僅知道這句話該怎麼讀可離能理解它說了什麼差了十萬八千裡。

卡洛斯抬手揉了揉眉心,開始考慮要不要冒險謄抄一份寄回學校——普通人可沒有他這種驚人的抗性,一份禁忌知識的謄抄稿件可以輕鬆達成神前議會多年的夙願——把那群好奇心過分活躍的曆史學家炸成煙花。

就在青年心中的天平不斷向“謹慎”傾斜時,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扉頁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起來,它們不斷扭曲變形,最終搖身一變,成為了他再熟悉不過的大路通用語:

“……隕落於此。”

本該是主語的墨跡被一大團墨漬所覆蓋,在陳舊的牛皮紙頁上變成了腐朽的黑色,像是一團滴落的血汙。

而在市政大廳的接線室裡,迪莉雅滿意地看著自己剛剛寫完的字跡,上麵墨漬未乾,完美地遮蓋住了本就沒有的字樣的開頭,仿佛是提筆時思考過久而造成的失誤。哼著一段悠揚的旋律,明克蘭市的接線員小姐揮舞著羽毛筆,在筆記的右下角簽下了一個漂亮的字母“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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