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倏然打破了他的反問,就在荷花群的後方,一道衝天水幕轟然躍起,腥臭的湖水霎時飛濺在每個人臉上,身上,緊接著,一隻浮腫巨大的人頭出現在水花之後,興奮地朝岸邊的人咧開了它幾乎能一口吞下兩顆籃球的大嘴。
畸變體。
還是一頭會潛水的畸變體,長得像隻大型蟾蜍。
所有人二話不說轉頭就朝三輪車的方向跑,“小美人”也沒再礙戊寅的事,快速把所有花葉根莖重新縮回湖裡。
可就在跑在最前麵的黑發少年即將碰到車門的那一刻,那頭怪物突然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跳到了三輪車棚頂,一下子將鐵皮殼壓了個凹槽出來,它仿佛知道這是食物用來逃離的重要工具,死死地霸占著,身上的淤泥、海草沿著車窗往下流淌,而它趴在車頂對著眼前的獵物垂涎三尺。
戊寅逃命的反應向來是最快的,當他發現地麵上蟾蜍畸變體碩大的陰影是朝三輪車去的時候,他就果斷地放棄了乘車這條路,轉為反方向逃命。
趙誌勇發送完緊急求助信號之後迅速瞄準畸變體的臉開了兩槍,給落在最後的少年爭取到逃跑時間。
隨即四個人排成直線沿著湖岸邊拔足狂奔,關鍵湖裡麵還有一片跟著他們狂遊的浮萍,裡麵盛著兩三隻花骨朵和一朵風中淩亂的荷花。
戊寅邊跑邊快速觀察附近有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在一片門窗破敗當啷作響的仿古建築中,他很快鎖定了一間湖對岸明顯新被加固過門窗的……小賣部。
沒有一絲猶豫,他在拱橋前一個急轉彎,一步跨上了三層台階。
小楊司機緊隨其後,兩人哼哧哼哧地爬完台階,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吼叫和槍響。
戊寅轉過身,就見黑發少年應該是不慎被絆倒,瞬間被蟾蜍畸變體追上,此刻的他正躺在地上尖叫著瘋狂朝即將俯身下來的畸變體開槍。
眼前著美味的食物近在咫尺,蟾蜍畸變體肥碩浮腫的臉不斷搖晃著,甚至就連子彈都沒能成功逼退它就餐的決心。
趙誌勇大罵一聲狗娘養的,反身抬起卡賓/槍,一邊朝黑發少年的方向走,一邊朝畸變體無節製地傾瀉彈藥。
小楊著急地左右看看,抓起地上的碎磚就往畸變體的方向砸。
任誰都知道,此時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拋棄黑發少年,利用畸變體進食的時間逃跑,把自己鎖在安全牢固的地方等待救援。
但他們誰也沒有離開,小楊無濟於事地扔著石頭,趙誌勇甚至反而朝畸變體的方向越靠越近,試圖去拉少年一把。
敬每一位願為公共利益無私奉獻的英雄,敬每一位願為人類文明延續流血犧牲的英雄!
一隻小巧的荷花立葉默不作聲地順著拱橋柱身爬上來,親密地貼住了戊寅的腳背。
今天對他來說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一天,但對於眼前的這三個人,或許今天就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天了……
算了……戊寅好心情地笑了下,垂在身側的左手微不可察地朝“小美人”試探的小爪爪招了招……就當是臨彆禮物了。
莖稈迅速增長,碧嫩荷葉艱難地去夠戊寅的指尖。
小楊扔光了就近的石頭,回身就見帕爾默站立不動,嘴角勾著一抹笑,遠遠注視著黑發少年和趙誌勇在蟾蜍畸變體的攻擊下狼狽地掙紮逃竄。
他愣了一下,眼神忽然變冷:“帕爾默教授,你是否還記得一個叫楊向雪的女人?”
戊寅注意力全部放在頑強生長的荷葉上,他微微彎了點腰,把手垂得更下方便荷葉的觸碰。麵對小楊司機冷不丁的提問,他幾乎沒過腦地答道:“不記得。”
小楊的眼中瞬間充血,鼻翼也放大了:“她是我的姐姐。”
“嗯。”戊寅敷衍地應了一句。荷葉接觸他指腹的瞬間,湖中無數荷葉根莖從淤泥中竄出,如同一條條沉重的繩索,狠狠地打在蟾蜍畸變體身上,纏繞、捆縛,限製他的行動。
趙誌勇終於能一把握住少年的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接著兩個被腥臭淤泥無差彆攻擊的泥人頭也不回地撒丫子狂奔。
短暫的附身異能隻是讓戊寅有一點累,但附身結束的瞬間,“小美人”在他腦海中炸起的哭嚎尖叫使得戊寅遭受到異常猛烈的精神衝擊。
我不乾淨啦!!!
它的聲音太大,遮掩住了小楊近乎於泣血的剖白。
“帕爾默,一年前,你強見了我姐姐,又在她因為傷口撕裂感染發燒昏迷的時候,把她一個人留在汙染者堆裡,你居然跟我說,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黑發少年和趙誌勇悶頭往拱橋上衝,這時,他們就聽見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再抬頭,就見小楊憤怒到猙獰的麵容,以及被他一腳踹出去直直往台階下滾的帕爾默。
在兩雙震驚和一對盛怒的目光中,蟾蜍實驗體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碎了帕爾默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