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驀都不知道他的口袋裡為什麼會出現這個,他隻驚慌地躲避著子彈:“前麵有路障!強行開過去會爆胎翻車的!”
戊寅低低笑了聲:“相信戰神。”
話音未落,數發飛彈直接把攔在前方的路障炸出了一個坑,膽敢攔截他們的人也被炸得一個不留,越野車碾過大大小小的坑洞,顛得小美人直接從駕駛台滾到了座椅底下。
“唔……”戊寅痛苦地低吟一聲,眼眶周圍浮現隱約的黑色紋路,他艱難地半眯起眼,手指無力地抓撓著,一把攥住了黑騎士的皮毛。
類狗的那顆腦袋關切地舔舐著他的手背,然後就被類人的那顆腦袋一把頂開,琥珀色的眼珠和戊寅對視數秒,隨即伏下腦袋,一口含住了他手裡的生理鹽水袋。
戊寅想要對它笑一笑,但神情卻像是不受控製一般,在惶恐、憤怒和微笑之間來回切換,黑騎士警惕地嗚嗚低吠著,楊驀也像是身臨其境地看恐怖片一樣在駕駛座上發著抖一聲不敢吭。
畢勒爾本人的意識即將掙脫戊寅的控製回到身體內了。
就在這時,副駕駛的車窗玻璃突然從外界被打破,車輛顛簸,漫天飛舞的碎玻璃之中,一隻持槍的手臂從破裂處伸出,解臨淵倒吊在車輛側方,神情冷漠地用手/槍瞄準了畢勒爾的眉心。
“你,你——”畢勒爾臉上的胡子在發抖,是一個震驚恐懼的表情,顯然他已經重新掌握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隻可惜意識一回歸麵對的就是如此殘酷的死局。
可解臨淵卻在畢勒爾的眼睛裡看到了他萬分熟悉的神色,那是一種古怪的平靜,對現在發生的一切興致盎然的惡趣味,以及看透他本心的譏笑。
戊寅的意識還有殘留,就在這雙惱人的眼睛裡。
解臨淵的目光越發冰冷,沒有一絲猶豫地抵著畢勒爾的額頭開了槍。
子彈在畢勒爾腦子裡炸開,血液、腦漿和碎肉頓時濺滿整個駕駛室,楊驀被濺了一臉的血汙,眼睛發直,幾乎把越野車開成了遊樂園的碰碰車。車速表的指針甩到了屏幕最右方,不停地顫抖,在解臨淵將畢勒爾的屍體拋下車之後,他們身後就已經無人在追了,可楊驀還是反應不過來地踩死了油門,一路狂飆。
一直到解臨淵重新跳進駕駛室,控製方向盤朝他怒吼踩刹車,楊驀才如夢初醒一般發出嗓子被捏成一條細縫的抽泣聲,然後一腳踩下刹車,三分鐘之後,他們終於在一個空曠無人的原野上徹底停了下來。
楊驀驚魂未定地劇烈喘息著,可還沒等他抬手擦掉眼皮睫毛上掛著的血液和肉屑,槍械上膛的聲音就在他耳邊炸開。楊驀驚恐地抬起頭,就見Z1932麵無表情地持槍瞄準了他的太陽穴。
機械戰神滿身是血,臉頰和胳膊上有幾道無足輕重的擦傷,皮膚表層下是散發著點火花的精密金屬。
死亡的恐懼如同黑夜,在他身上降臨。
短暫的僵持之中,解臨淵在沉重的血腥味裡忽然聞到了一股騷臭味,他淡淡地低下頭,就看到楊驀的褲子濕了一塊。
他嫌棄地抿了下唇,森冷的目光又移向車廂後排。
黑騎士一顆腦袋痛苦地閉著眼睛,另一顆腦袋扒著後車窗朝外猛吐。小美人七暈八素地縮在礦泉水瓶裡,宛若一顆枯死的綠蘿。
各種數據搜集分析彙聚在左眼中,數秒之後,手/槍分解重組,變回金屬色的機械手掌。解臨淵已經無需再顧及旁人的眼光,去刻意將他的機械半體包裹上皮膚色的塗層。
混戰中他斷了一根中指,粗糙的斷麵裸露在外,解臨淵毫不在意地坐到副駕駛的椅子上,用左眼屏幕掃描一遍創麵,接著從肘心處取出工具,咬著螺絲刀開始修理斷手。
除了呼吸聲之外,越野車內猶如死一樣的寂靜。
戊寅不見了。
畢勒爾已身亡,他也沒有回到楊驀的身體裡。畢竟解臨淵堅信戊寅就算再會偽裝,也不可能有被嚇尿這種高超的演技。
那戊寅有可能寄生在動物或者植物體內嗎?
要不要乾脆把它們都殺了以絕後患?
亦或,戊寅現在已經藏在了他的身體裡?
……如果是這樣,那他又該怎麼做才能擺脫這個比最高指令還要棘手的大麻煩?
十分鐘之後,解臨淵修好了他的機械手,五指靈活如初。
他跳下了車,抬眸遠眺即將落山的夕陽,橘色的霞光暖得讓他全身筋骨一陣酥麻,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呼出一口濁氣,轉身打開越野車的後備箱,隨手挑了一袋巧克力,拆開包裝塞進嘴裡。
黑騎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側,類狗的那顆腦袋不停地拱紙箱裡的狗糧,解臨淵幫忙拆了一大包出來,黑騎士頓時叼著狗糧不停地搖尾巴。
楊驀也四肢發軟地爬了下來,遠遠地看著解臨淵,欲言又止不敢靠近。
解臨淵輕笑一聲,扔給他一包巧克力:“找地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