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粉色短裙,白色吊帶,腳下一雙白色運動鞋,再紮個高高的丸子頭,哪怕蘇琳琅提一把又長又細的日式軍刀,哪怕六爺和廖喜明早知道她身上背負的傳奇。
但也不相信她在原地不動的情況下,能捱三棍子。
廖喜明在看陸六爺,。
而陸六爺在看蘇琳琅的刀,一把雷切。
那是二戰時期,日本軍方給侵華的高級將領們專門煆造的,唯有幾把的精良軍刀,後來被華方俘獲,又流傳到了港,在蘇富比拍賣時陸六爺也去叫過價,但賀樸
廷財大氣粗,給拍走了。
那是把好刀,據傳削鐵如泥。
終於,陸六爺閉了閉眼,廖喜明抽出雙截棍,就說:“承讓了。”
他出的是一副小紫檀包銅的雙截棍,出手當然是花招,此時夕陽正盛,日光照耀下,雙截棍在他手中從二到四到六到八,轉眼間,炫的像朵紫紅色的花。
蘇琳琅果然沒有動,她身後是被吊起,蛋蛋還在持續充血的阿泰,她隻抽了刀柄,鬆垂著手,隨意握著刀。
廖喜明在耍花招,當然,同時還在觀察蘇琳琅,看她眼底似乎有怯意,也沒往正中,朝著她的側鬢一棍敲了過去,也隻想打暈她。
幾乎同一時間,她迅速後揚,並揮刀。
日式軍刀,專為那幫矮個子的小倭人們發明的,也更適合身材嬌小的女性,它的長度配上女性天生柔軟的肢體,兩廂合一,簡直出神入化。
夕陽下一道銀光閃過,隻聽咣一聲,陸六爺手中的茶碗碎成了片,茶水四濺。
而廖喜明手裡的紫檀木雙截棍,少了三寸。
蘇琳琅底盤穩穩未動,但一個後下腰不但完美躲過,還削掉了廖喜明的雙截棍。
賀樸鑄雙手猛拍大哥的腿:“大哥你看到了嗎,我阿嫂削掉了雙截棍!”
賀樸廷當然看到了,夕陽灑在妻子身上,優美而活力的線條,粉色的裙子,可可愛愛的小道姑腦袋,她雙頰梨渦笑的深深的,說:“二堂主,還有兩招。”
棍子隻是缺了三寸,還可以擊打,廖喜明也是急了,直接一棍抽頭,這回蘇琳琅閃都沒閃,從根部將一副雙截棍一分為二。
廖喜明再看時手裡隻剩個棍把兒了,他和六爺再對視一眼,皆嚇了一跳。
他們以為蘇琳琅上一局能勝全在於保鏢幫忙。
而日式軍刀,大陸人幾乎不練它的,所以沒想過她能將它使的那麼熟撚。
就好比一座冰山,陸六爺已經快要撞上去時才看到它的龐大。
他再深深點頭,而且食指和中指扣在桌子上,做了個跪的動作,這是道上黑話,他在暗示廖喜明,拿出他所有的看家本領,隻爭一個字,贏。
好吧,紫檀畢竟是木質,易削。
廖喜明抽出一副他引以為傲的,精鋼雙截棍。
這玩藝兒在道上也叫閻王棍,要是它滿力敲頭,人要秒變植物人的。
當然,現在誰也不讓誰了,彼此都亮真家夥,也亮真功夫。
廖喜明此刻擁有更佳的站位優勢,因為他迎著夕陽,精鋼的雙截棍一舞起來,銀光閃閃,會影響蘇琳琅的判斷,而這一招他直取頭頂,是明幌幌的殺招。
當他要出招時蘇琳琅笑了一下,就仿佛在笑他心底裡那點陰暗和苟且。
女性柔軟的肢體是她最大的先天條件,眼看棍子朝頭而來,她生生向後傾腰到陰涼處,但廖喜明也不是蓋的,他虛晃一招,收棍的同時直敲她的膝蓋。
當蘇琳琅向後下腰,膝蓋是最大的著力點,也是
她最大的弱點。
這要著一棍子,從明天起她和賀樸廷就可以排排坐,雙雙被人推著了。
但如果說上一場蘇琳琅是因為女性的先條件而隻能投機取巧的話。
那麼這一局,她就是全憑女性的先天條件,要碾壓廖二當家了。
她舍不得用刀刃,用的是刀柄,刀柄拄地的同時起腿,繞開如遊龍而來的雙截棍直取廖喜明的鼻梁,但在他欲躲時又虛晃一招,腿自他頭頂繞過,腰肢恰好抵著自己的刀尖一個反轉。
最近的時候,刀鋒就擦著她的胸脯,再有一寸,她自己得被自己的刀劃傷,可等再站起來,一刀又一刀,她就全是殺招了。
是的,她紋絲不動的讓了三招,但當她讓完該讓的,就是進攻的一方了。
一刀她也不多削,隻削三寸,精鋼,實心的雙截棍配上削鐵如泥的軍刀,一截短似一截,廖喜明被她逼的步步後退,直退到吊著阿泰的地方。
他手裡隻剩一截棍柄,他躲到了阿泰身後,倉惶之下一把搡,蘇琳琅橫刀過來才削斷了吊著阿泰的皮帶。
砰一聲巨響,阿泰摔地上了。
他也立刻跳起來反擊,一個倒腿踢直取蘇琳琅的臉,想要將她踢翻。
然後,龍虎堂的人就知道蘇琳琅曾經是怎麼對待黎銳的了,一刀銀光揮過,她吼問:“阿泰,被吊著是什麼感覺?”
廖喜明還在找雙截棍想反擊,蘇琳琅繼續吼:“你吊打過多少人,告訴我啊,被吊起來是什麼感覺?”
阿泰是偷渡,遊到港的。
本來以為憑自己多年的打人經驗,不說二當家了,取代陸六爺也不過早晚。
但等他低頭一看,突然一聲尖叫,因為他發現自己的一條小腿正以極怪異的姿勢耷拉著,當他想抽回它時,它不會跟著腿走,隻能被拖著晃動。
是的,他的一條小腿生生斷了,隻連著一層皮。
雖然曾經天天打人,打遍廣省無敵手,但阿泰還從來沒有被人打過。
腿斷了是很可怕的,他被嚇的轉身就逃,拖著條斷腿,逃到哪兒哪兒就是一條血痕。
新鮮的血液迅速凝固,又被青磚吸附,他整個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慘字!
廖喜明總算逃脫了蘇琳琅的長刀,又拿到一副雙截棍,打算再戰,但他才從另一個打手手中接過來,一回頭,就見一道銀色的光帶著風呼嘯而過。
是的,蘇琳琅追過來了,而且毫不猶豫,揮刀就削。
是人就都會怕死,在看到最後一副棍子被齊削的那一刻,廖喜明選擇了苟且。
撲通一跪,他舉起了雙手。
廖二當家倒沒有斷手斷腿,但他生生被打跪了。
蘇琳琅的丸子頭散了,成了馬尾,夕陽下長發蓬鬆,顫栗。
迎麵是五六個打手,她生生止了刀,又回頭,挑刀問:“還有誰?”
再問陸六爺:“生死狀呢,拿來,讓他們簽,我有的是時間,一個個的會!”
五六個打手,一個又一個?_[(,站到了廖喜明的身邊。
雖然他們沒有跪,但在心裡,已經跪了。
而陸六爺終於明白,蘇琳琅在張華強的匪窩裡乾過什麼了。
當那柄長刀在夕陽下舞如金龍,她雖然沒有削掉廖喜明的頭,但削掉的是他的心理防線,一寸又一寸,她不是來挑戰的,是來碾壓龍虎堂的。
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不知道哪來那麼強的爆發力,但她一刀又一刀,生生把陸六爺的二當家削跪在了地上。
而此刻,她還想車輪戰,跟他所有的高手們全挑一遍。
無庸置疑,她已經贏了,贏的陸六爺心服口服,也叫他大開眼界。
甚至他也是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當她第一刀削上廖喜明時,他的茶碗不是巧合下被砸碎的。
是蘇琳琅刻意砸的,或者說,她的刀準就是那麼好,那麼的精妙。
一刀又一刀,她不但削光了廖喜明的心理防線,也從一開始,就連陸六爺的心理防線,也稍帶著削掉了。
突然,一聲厲吼將陸六爺拉回現實。
舉著刀,蘇琳琅吼:“愣著乾嘛,不是不服嗎,還有誰,上啊!”
最後一點夕陽落山了,青磚青瓦的大院子裡,阿泰正在四處亂爬,沉垢般的汙血染了半院子在。
蘇琳琅身上的粉裙是這院子裡唯一的明媚和鮮亮,但她的目光和刀,殺機騰騰,殺氣凜凜。
“上啊!”她再一聲吼,嚇的阿泰都停在了原地,仿如被定住了一般。
陸六爺勻呼吸,去抓茶碗,卻猝不及防被碎片劃了手,血珠迅速往外突湧。
賀樸廷兄弟皆在看他,目光仿佛在問,服是不服!
沒得茶碗,那就不端了,抓起毛巾止血,陸六爺啞聲說:“樸廷,人在江湖,沒有一個不想退的,但你懂得,我也想退,但沒那麼容易退。”
賀樸廷當然懂,人在江湖,要退,就是死。而且妻子想要的是一個沒人混道,沒人收保護費,跟大陸一樣民生安定的港府,那是理想主義,幾乎沒可能實現。
但它跟六爺脅迫女孩子們拍風月,整天開著機器瘋狂印刷色.情刊物沒有關係。
他之所以耍賴,還想拍,無它,色.情業的利潤甚至超過了販.毒,他舍不得那一大筆的利潤。
手拍上陸六爺的腿,賀樸廷說:“收手把,乾點彆的,必要的話我幫六爺!”
就這樣低頭認輸當然不可能。
但陸六爺也沒有想過,膽大包天到在賀家人公然赴約後,真把首富兩口子滅在這兒,讓他們出不了堂口的。
他們是港府第一納稅大戶,真要死在這兒,大英政府就該收拾他了。
可陸六爺又舍不得一本萬利,隻需要幾個女孩子就像印鈔機一樣,能源源不斷賺錢的色.情業,怎麼辦?
他還在想,怎麼才能再耍個賴,先把今天賴過去。
但就在全場寂然中,在他琢磨,思考的時候,身後
的大殿裡卻傳來哐啷一聲巨響。
緊接著叮嚀咣啷,一連串的響聲,大殿空曠,回聲又多,遠遠一看,還有人影在裡麵晃動。
所以有伏兵嗎?
賀家人看到了,陸六爺的打手們當然也看到了。
他們誤解了,以為六爺悄悄備了殺招,要把賀家人全部滅口在這兒。
他們是當小弟的,凡事不會考慮全局,隻會配合老大,而雖然比的是冷兵器,但所有人都帶著槍的。
所以所有打手瞬間,齊齊拔槍。
廖喜明也以為是他示了弱,陸六爺生氣了,以為六爺今天要大開殺戒,也騰的站了起來,掏槍。
而在他拔槍的同時蘇琳琅刀挑過來,轉眼間,刀挑槍飛,他的槍被挑飛進了大殿。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那把槍落在了菩薩的腳下。
然後,慢慢的,從菩薩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將它摸過去,拿走了。
其實陸六爺自己都不知道裡麵是誰,因為他並沒有設埋伏。
但在看到那隻人手時,就連賀樸鑄都站了起來,大叫:“有埋伏!”
孩子的叫聲撕開了火迸的大幕。
而陸六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動手的居然是賀樸廷,他突然朝他撲了過去,手中還有一把槍。
裝瞎的好處就是不會被人防備,擒賊先擒王,不過轉眼間,陸六爺就被個輪椅上的殘廢給脅迫了。
六爺的手下們齊齊掏槍,也對準賀樸廷了。
賀樸廷不但有槍,而且他是整個人躍出輪椅撲過去的,桌布被他扯落,碗盤甩在地上,他整個人撲上了陸六爺,還在笑:“六爺,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
四個保鏢在瞬間將賀大少團團圍住,但五六個打手的槍也同時,瞄準著賀樸廷。
混亂中,箭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六爺,開槍嗎?”有手下問。
廖喜明也在問:“確定要開槍嗎,大殿裡有多少人?”
陸六爺曾經是深愛過孫琳達的,雖然她嫌他醜,還嫌他窮,而他也曾深深疼愛過賀樸旭,還傻乎乎的支持他奪權賀氏。
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被騙了,騙的好慘,好苦。
他也知道大殿裡藏的是誰,或者說,是哪個蠢貨了。
而且他又不服氣了,因為這是他的堂口,門外全是他的人,他覺得賀樸廷太衝動了點,真要火迸起來,憑他這幾個人,不可能衝得出去。
但今天注定是他大開眼界的一天。
就在賀樸廷撲過來的那一刻,蘇琳琅一把扯過輪椅再翻過來,跪到地上,就在陸六爺的眼皮子底下組裝出了一把AK,然後提過自己的包打開,精致小巧的女士坤包沉甸甸,裡麵沒有彆的,隻有子彈璉。
一把AK,她頂多用了30秒就組裝好了,從容示意六爺,她說:“讓你裡麵的人出來,不然我就要開槍了。”
可以連發30彈的AK,其性能是手.槍所沒法比擬的。
有四個肉盾護著,再有這把AK,就算六爺一支穿雲箭召集上千古惑仔來支援,賀樸廷夫妻必須生突,他們也能突得出去的。
陸六爺咬牙,獰笑,挑眉:“要不蘇小姐猜猜呢,你覺得裡麵會有多少人?”
……
賀樸旭覺得自己逃婚是這輩子所做的最明智的選擇,也覺得大哥懼內是對的。
他就躲在菩薩身後,在悄悄往外瞄,他逃婚的那個女人,白色吊帶粉色短裙,一身女性至柔的曲線美,兩條腿又細又直,簡直美爆了。
但她扛一架AK,子彈成璉,此刻正瞄準他!
他讓陸六爺最痛恨的就是,雖然蠢吧,但關鍵時刻從不掉璉子。
本來吧,陸六爺還能來個空城計,誘蘇琳琅把他給突突掉算了,但先是一把殺豬刀,哐啷一聲扔了出來,再是一把槍。
賀樸旭爬在地上,匍匐前進:“大哥,是我呀,隻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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