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個齊聲說:“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快點答應。”
季霆峰早知道自己吃的不是便便了,但他有潔癖,當然不想去,而且他坐到蘇琳琅身邊,來了句:“阿嫂,不要對賀樸鑄太好了,因為你們永遠不是一家人。”
賀樸鑄生氣了,搡季霆峰:“她是我阿嫂,不跟我一家,難道跟你一家?”
這三個孩子裡季霆峰性格最軟,也比另兩個要成熟一點。
他被搡了,倒也不生氣,一聲冷笑:“好了我該走了,再見!”
“站住,我妹妹剛上台,聽她彈完鋼琴再走。”賀樸鑄拿蘇琳琅做威脅:“不然我阿嫂會生氣的,你知道的,她生氣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季霆峰倒是坐下了,但聳了聳肩,一聲無奈的苦笑。
此時正好冰雁上台了,給阿嫂揮了揮手,就乖乖坐在台上,開始彈琴了。
蘇琳琅問季霆峰:“有心事的話,要不跟我聊一聊?”
季霆峰搖頭:“沒有。”又說:“阿嫂,謝謝你!”
他的心事不好說出來。
當然是因為他媽,一個一直以來溫柔端莊,人人羨慕的好女人突然宣布要離婚,大哥認為他媽是故意要自己不好過,爺爺認為她是生活太安逸舒適了,想要追求刺激,叔伯嬸嬸們全在指責他媽,他爸則堅信他媽是出軌了,雇了私家偵探在跟蹤調查,還在跟律師商量保全財產,總之,全家上下一片風聲鶴唳。
季霆峰是唯一同情他媽的一個,也驟然意識到,一旦女性要離婚,夫家所有的人都會聯合起來,會恨不能扒光她的衣服再將她趕出門去。
但他當然不好跟外人說,甚至,為了繼承權,他都不敢站出來公開支持媽媽。
隻是想起自己的叔叔們是怎麼對他媽的,再看賀樸鑄,他就覺得很諷刺。
台上冰雁已經彈完了,台下零零散散的觀眾交頭接耳,在說這首曲子好聽。
在大陸流傳那麼經典的曲子,但港人全都是第一回聽。
因為冰雁是頭一回上台,彈的不太好,老師把她留了下來,還要再來一遍。
而這時,蘇琳琅以為至少在今年,她找不到由頭收拾斧頭幫了。
但就在冰雁跟老師交流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李珍打來的,她語氣特彆焦急:“蘇小姐,您能幫個忙,給我們話個事嗎?”
蘇琳琅問:“出什麼事了?”
“包香香惹了李鳳嘉,被斧頭幫的龍哥帶走了,人在富麗華酒店,聽說龍哥帶了相機,要給她拍照片,你懂的吧,就是那種,裸.照,真被他們拍了,登上報紙,香香以後就沒發在港混了。富力華是季氏開的,您幫忙跟季家話個事,讓龍哥把人放了吧。”李珍說。
蘇琳琅沒有問為什麼不報警。
因為這年頭的港府,人們有事都不找警察,而是找話事人的。
社團太猖獗了,報警隻一時管用,但惹了道上的人,是會被跟蹤報複的。
顧凱旋和賀樸鑄還在聽冰雁彈琴,季霆峰已經悄悄離開了。
蘇琳琅起身出門,邊跑邊說:“李珍,給我富麗華的地址。”
富麗華是季氏旗下的酒店,她沒有住過,不知道地址。
“在尖沙咀,但是蘇小姐,你隻要話個事就好了,不用來的。”李珍猶豫。
蘇琳琅已經出校園了,正好碰上季霆峰要趁車離開,她拍上窗戶:“霆峰,告訴你哥,如果不想富麗華變成一家凶店,立刻趕過去,馬上!”
季霆峰愣了一下,但還是一把抓起了車載電話。
蘇琳琅的車上沒有武器的,但既然是斧頭幫,她也不需要帶武器去的。
在路上她給保鏢打了個電話,讓負責接冰雁,然後再撥給李珍,問具體情況。
是這樣的。
在不拍風月片後由賀氏投資,龍虎影視就開始拍正經片子了。
女孩子們也會出席各種娛樂活動搞宣傳,而就在前幾天,包香香參加一個活動時踩了一下李鳳嘉的裙子,李鳳嘉就不高興了,轉而告訴了梁鬆。
結果就在今天,有人冒充導演給包香香打電話,約去了富麗華。
酒店有個前台原來也是南區人,認識包香香,進門後倆人聊了幾句,然後包香香上樓了,過了會兒,來了幾個斧頭幫的人,拿著相機,也簽了同樣的房間號,這可是尖沙咀,最亂的地方,前台越想越不對勁,而女孩在這方麵總是願意互幫互助的。
所以她發現不對後就悄悄給六爺報了個信。
這年頭,有很多女孩子會被幫派脅迫著拍裸.照,然後借裸.照控製她們,尤其是風月片姑娘們。
但風月主打的是性感,是不露三點的,裸.照不但全露,而且還會給某些位置拍特寫,再說了,都拍裸.照了,能沒有強.奸?
一路飛奔,到了富麗華樓下,不止李珍,六爺也帶了幾個人在等.
六爺逼姑娘們賺錢,但沒強.奸過她們,也沒拍過裸.照,而且哪個姑娘跟他好,他知道自己人醜還老,姑娘不圖他人,圖的是他的錢,錢他會給到位的。
包香香曾經是他堂口罩過的人,而且她是因為她爸的賭債才拍風月的,人姑娘是被迫的,這事他就必須出麵。
一見蘇琳琅,他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就打吧!”
彆人已經騎頭蓋臉了,這種情況下,不打也得打了。
……
聽說房間裡共有三個人,倒不算多,而且他們帶的人多也不好進酒店,就六爺和蘇琳琅倆先上樓。
看她赤手空拳的,穿的西服和半裙也不像能藏武器的,六爺把自己的槍掏了出來,打開保險,說:“你拿著?”
又說:“道上規矩,不能當場死人,儘量不要打要害!”
蘇琳琅已經出電梯了,她也沒接槍,一路小跑找到房間,先側耳聽。
這種場景她見的多了,因為哪怕到了星際時代,綁架,強.奸也不會消失的。
那是絕對性的性彆霸淩,也是女性骨子裡最害怕,也最抗拒的事。
聽了片刻,聽到隱隱有女孩的哭聲,她脫了西服外套拿在手中,敲門了。
話說,另一邊,季霆峰當時給他哥打了電話,季霆軒恰好離這兒不遠,自家的酒店,又聽說是蘇琳琅喊他來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立刻趕了來,看到前台有登記,寫的正是蘇琳琅,上了12樓,他遂也坐電梯,直達12樓。
然後,他將親眼見證奇跡,或者也可以說,被嚇死!
……
敲了好半天門的門,才開了一點縫,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乾嘛?”
他說話時有很明顯的臭氣,看來這位就是斧頭幫的二把手了,家族遺傳的口臭。
蘇琳琅穿著白色吊帶背心,一字西服裙格外端莊,但她手臂搭牆,露出V溝再勾唇一笑,柔聲問:“大哥,想爽一發嗎,價格很公道的喔。”
開門的人正是梁鬆的弟弟梁龍,斧頭幫的二把手。
得他大哥授意來欺負個女孩子,手裡有現貨,他就不要上門推銷的了。
但看門口這個女孩有幾分麵善,雖然清純可愛吧,話說的又很到位,他一笑,另一隻手就鬆了:“小姐,留個電話,大哥改天上門照應你……”
但他才在說話,女人也還在笑,她卻一把猛搡門:“你確定?”
梁龍是混道的,當然敏銳,發現對方要攻擊他,立刻卡腳關門。
但是,晚了!
蘇琳琅的斷子絕孫腳已經踹出去了,順勢再肩膀一個狠頂,衝進了屋子。
她看到包香香了,赤.裸著,手腳被束,嘴裡塞著毛巾,蜷在床上。
門口太窄,六爺舉著槍,但擠不進來,隻能在門外。
而且他以為的是,先上來打探情況,話事。
可蘇琳琅比上回去打他的龍虎堂時還猛,她赤手空拳的,就衝進去了。
這情形,六爺都懵了!
既是斧頭幫的人,帶的當然都是斧子,而且就彆在腰後。
梁龍襠.下劇痛,急到顧不上哼叫,下意識去抽斧頭,但手才摸到腰上,就見一柄斧子已經迎頭蓋麵,劈過來了。
有點遺憾,這不是大英皇軍的戰術斧,不值錢。
但它也是專門鍛造的,一體成形的鋼斧,比蘇琳琅農場的土斧頭順手多了。
她天生愛和平,迎麵劈過去,用的是斧背,duang一聲敲在梁龍的太陽穴上。
當然,總共三個人,她攻擊了一個,還有兩個也是打慣架的,也出手了。
隻聽刷刷的風聲,一柄斧子旋轉著迎麵劈來,狹窄的走廊上,蘇琳琅聽到風聲起,斧背朝向梁龍的另一鬢角,他腦袋被砰的砸歪,恰好迎上飛馳而來的斧子。
這是悶聲的打鬥,滿場隻有飛旋的斧子和刷刷的風聲。
但又是咚的一聲悶響。
梁龍今天命不該絕,這斧子隻是斧背砍在他頭上,旋即就砸出個窩來。
連著三斧頭了,全在頭上,兩斧還是在太陽穴,梁龍已經廢了!
另有一個瞄準蘇琳琅,用剁的方式扔出斧子,斧子直勾勾的,朝著她迎麵剁來。
六爺都沒見過這陣勢,想要進門的,但看到斧子飛來,隻好先躲避。
季霆軒聽到砰的悶響,畢竟自家的酒店,怕出事,帶保鏢過來查看,眼看空中飛來一把明晃晃的鋼斧,保鏢連忙將他撲倒,撲向了走廊。
這玩藝兒,打架的時候比槍還管用,拿它剁人,在道上就是無敵的。
這是一柄直戳戳而來的飛斧,帶著男性一身的力量,眼看就要照頭劈下。
但蘇琳琅提斧一揮,就好比打棒球,差點剁上她的斧子被她一斧劈開。
刷的一聲,它精準剁在梁龍的肩膀上。
梁龍一聲悶吼,這回終於站不住了,悶聲倒在了地毯上。
另兩人還沒見過這麼狠的準頭,有一個坐到地上了,另有一個還不死心,這回耍了個斧花,刷的斧子刷刷作響,好半天才甩出來,但蘇琳琅隻是提斧一懟,斧頭飛旋著倒轉回去,這人還想躲來著,卻被回旋的斧子精準削到脖頸,血瞬間狂飆。
是的,他都不敢相信,但他被自己剁出去的斧子一個回旋鏢,給砍到了。
已經滿房間的血了,但蘇琳琅的斧頭尚且乾乾淨淨。
一步步走近,她看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那個,伸手:“相機呢?”
這人指床上,照相機不在他手裡,在床上。
陸六爺終於進來了,拿被子把包香香裹了起來,把相機裡的膠卷取了出來,當場曝光,再將相機扔到地上,狠踩了幾大腳。
不過三分鐘,地上躺著一個,頭凹陷了,肩膀血流如注,那是斧頭幫老大的親弟弟梁龍,還有一個脖子在不停飆血,另有一個跪在地上,高舉雙手。
乾淨利落,這事兒蘇琳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
示意六爺先扶人出去,她觀察那張床,看起來是乾淨的,沒有什麼臟東西,證明她來的還算及時,包香香也還沒被他們欺負過。
說來也是唏噓,這幫被刻意放縱的惡人,無惡不作,但是在底層的女孩子們,酒店前台,風月小姐,卻會彼此互幫互助。
蘇琳琅問高舉雙手的那個:“是李鳳嘉授意你們這麼乾的?”
一個女人能用斧子砍人就不可思議了,而斧頭旋轉起來,跟彆的兵器是不一樣的,它有頭有柄,想在半空中擊打,讓它精準的砍向某個地方,就更不可思議了。
斧頭幫的梁鬆就可以,所以他才能稱霸九龍。
他是新界人,從小跟著老爹砍柴,練出的一手好斧頭功。
但這個穿著吊帶,半裙,看起來像上班族,白領的女人,她輕輕鬆鬆提著一把斧頭,水平竟然不差於梁鬆?
地上這人已經被嚇傻了,老實說:“是我們二當家看包香香漂亮,想嘗嘗味兒。”
李鳳嘉也是女性,還是個女明星,看來還沒有陰暗到讓一幫社團的人去強.奸另一個女孩。
她氣不過被個風月女星踩了裙腳,就想讓社團的人幫忙教訓一下。
而斧頭幫這幫人,想到的欺負方式就是拍裸.照,強.奸。
好吧,如果是李鳳嘉授意的,蘇琳琅會撕爛她的臉,但既是斧頭幫的人自己要這樣乾的,那就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吧。
蘇琳琅噓了口氣,再問這人:“你有姐姐,有妹妹嗎,有媽媽嗎?”
脖子在飆血的那個已經沒斧子可用了,但他悄悄拿起了煙灰缸,想砸人。
不過他才舉起煙灰缸,本來在床沿上坐著的蘇琳琅突然躺平又一個騰挪,已經在這人身後了,毫不猶豫,她橫斧就是一敲。
跪著的這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同伴的頭上多了個坑。
“我問你有姐姐,有妹妹嗎,有母親嗎?”蘇琳琅不耐煩了,再問。
這人看得出來,對方想殺他,也知道想活命就要博得可憐和同情,連連點頭:“有,有,求你放了我吧,我妹今年才十六歲,還需要我來照顧。”
“你妹在讀書嗎,在哪兒讀書,讀幾年級了?”蘇琳琅問的認真,像是在話家常。
“她在賣魚蛋,哦不,讀……”這人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對麵的女孩笑了。
這是個臉蛋圓圓的,雙頰有酒窩的,比他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她笑了。
然後她說:“看來你很聰明,也知道妹妹不該當魚蛋妹,而是該去讀書,對不對?”
……
“可你明明在社團裡混著,等級應該還不低,卻讓妹妹去當魚蛋妹了,對吧。”蘇琳琅再說。
魚蛋妹在九龍就是雞婆,妓.女的另一種稱呼。
明明知道小小的妹妹該要讀書的,卻讓她當了魚蛋妹,這種人豈不更該死?
……
在季氏的酒店裡,斧頭幫的人搞綁架,拍裸.照,未遂不說,還被人給削了,麻煩當然是季家的。
他家,攤上事兒了。
而現在,三個古惑仔被自己的斧頭敲壞了腦殼,全昏迷了,躺的酒店房間裡,橫七豎八的。
季霆軒走了進來,一個個的看過去,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因為賀氏在離婚官司上幫了他媽,最近一段時間冷著賀樸廷,合作的事也暫停了。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屋子裡明明有四個人,三個人在圍攻這個女人,而現在隻有她站著,就可以想象發生過什麼了吧!
他弟弟霆峰經常神神秘秘的跟他吹牛,說賀家阿嫂有多牛,多厲害。
但季霆軒沒想過她能三分鐘,悶聲放翻三個提斧的古惑仔。
他覺得他要是賀樸廷,跟這樣一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晚上肯定要做噩夢的。
賀大少有這樣一個妻子,應該過得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