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秘境中兩個衣著破敗滿身血跡的修士在狼狽奔逃。
“步程雲真是瘋了,區區金丹也作死去搶大乘期金蛟的寶物!”高瘦修士捂著流血不止的胸口,時不時回頭張望那條惡蛟有沒有追來,對同伴咬牙切齒道。
娃娃臉修士忍著劇痛將毒素蔓延致使青紫的胳膊砍掉,又吃了粒生骨丹,冷汗涔涔道:“若不是衍宗的那個君夜天明日便要與不知身份的散修結為道侶,他也並非昏了頭去奪溯洄鏡,好阻止這門婚事。”
高瘦修士恨恨罵道:“仗著自己是衍宗大長老獨子眼高於頂,他要不是瞧不起當初家門慘敗的君夜天,與其退婚,如今怎麼會輪到一個散修。”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步程雲將養的私衛儘數死了,咱們沒必要為他賣命,還是快逃……”娃娃臉話音未落,就被來人擋住了去路。
兩人遙遙看去,隻見前方來人衣訣飄渺,身姿頎長,看不清麵容也斷不出修為深淺,依稀認出是個氣質淡雅的男子。
他們二人已然半步出竅,察覺不出來人修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人不是修仙之人,二是這人修士遠遠高於他們—洞虛或者是大乘。
至於渡劫,他們下意識否決,聚照大陸千年來寥寥數百人,隕落的十之八九,現存的彆說他們就是衍宗掌門、長老也未曾見過。
“來者何人,我們兄弟二人隻為逃命,還請修士行個方便,我們的儲物袋可請修士自行取用”,娃娃臉強壓著重傷,萬般禮貌對來人講道。
他們兄弟現下不適合打鬥,殺人取物是修真界常有的事,如今留命最為要緊,為此低服做小也無甚要緊。
“不必,告訴我步程雲現在何處”,淺淡的男聲掠過耳邊,讓高瘦修士一下子起了殺心。
這人是找步程雲的?步程雲乃是衍宗大長老獨子,平日可謂是橫行霸道,身邊更是有數不清的高手相護,難不成這人也是其中一個。
要是被這人知道,步程雲失了半條命,豈非要殺了他們泄憤?
蘭濯掃過高瘦修士按向武器的手,掀開眸子重複道:“步程雲在何處。”
娃娃臉修士側身擋住高瘦修士,對蘭濯拱手,朝後一指,“步小少爺在和金蛟纏鬥。”
蘭濯收回視線目光放遠,瞬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高瘦修士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剛才那人從他身邊經過時,強大的威壓險些讓他跪下。
“你為何如此衝動,為他指路做什麼,他要是同步程雲一體,我們性命豈可安全?”高瘦修士埋怨道。
娃娃臉血色儘失,往後麵虛虛看了眼,搖頭篤定道:“他跟步程雲不是一路人。”
“為何?”
娃娃臉看向同伴,壓低聲音道:“他就是剛才咱們口中同君夜天結契的散修……”
高瘦修士大駭,唇瓣顫抖,“他竟如此厲害,衍宗的人都看走了眼。”
他們聽說君夜天被滅門後被一個平凡的散修所救,那個仗著
自己是君夜天的救命恩人,脅迫著君夜天為他修行鋪路,不知廉恥地與之結契共享大道。
早知道君夜天已然是大乘巔峰,堪堪渡劫,這樣的人卻被不知名的散修糾纏,難怪惹得當初退婚的步程雲悔恨發狂。
娃娃臉握住高瘦修士的胳膊,發狠道:“無論他修為幾何,金蛟雖是大乘然而它也吃掉過地仙,並非他們可以抵擋,我們還是快些逃命。”
高瘦修士深以為然。
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蘭濯邁步到金蛟盤踞的範圍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他與君夜天明日成契,君夜天作為衍宗首席大弟子領了宗門任務遲遲未歸,步程雲又深陷囹圄,便隻能由他這個首席大弟子的道侶前來尋人。
蘭濯是體修,對於尋人的奇門異法運用並不十分熟練。
鼻尖掠過的血腥氣越來越重,不等蘭濯再行實驗步程雲的方位,一塊屍骨殘骸直衝蘭濯麵門而來。
蘭濯側身躲過,凝視著腳下的肉塊,朝著肉塊飛來的方向趕去。
高亢的蛟聲由遠及近,誓要將人的感官衝碎。
蘭濯常年鍛體,受損害甚少,待他查明肉塊來源時,就看到一頭百丈高的巨蛟下半身蜿蜒在水中,蛟頭猙獰地對著一個麵容稚嫩的少年嘶吼。
少年身上的衣物肮臟破碎,大片血跡遍布全身,靈力耗儘的身體搖搖欲墜,隻有眼睛還是清明的,就是不知道心有毅力還是被劇痛蠶食得不得不打起精神。
蘭濯稍稍查看,金蛟不比步程雲好到哪裡去,想來是步程雲將步長老給他的震雷削用在了金蛟身上。
金蛟已經氣數已儘,隻不過它還想把步程雲弄死,以報它仇。
金蛟兀地升騰而起,巨大的蛟尾朝著步程雲飛快甩去。
步程雲瞳孔驟縮,手捏著溯洄鏡,隻當他今日要葬身於此。
可他不甘心,明日便是君夜天跟蘭濯結契之時,他明明就差一步就可以挽回。
步程雲緊緊閉上眼,要是金蛟這一擊他還能活下來,他拖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攔下君夜天。
步程雲神經緊繃等著斷骨的劇痛,恍然間被一個冷香的懷抱納入,極快地擦著金蛟的蛟尾逃生。
步程雲顧不得五臟翻湧,偏頭看去。
入眼的便是如玉般的側臉,眉目清淡,宛如素筆勾勒而出,渺渺欲仙。
“蘭濯?”步程雲試探喊了聲。
蘭濯沒有回應,眉心微蹙攬著步程雲的腰身再次躲過了金蛟的攻擊。
金蛟發狂地盯著屢次躲過的蘭濯,憤怒地騰水而出,黝黑發亮的鱗片炸起,直直衝著蘭濯襲來。
蘭濯眉目一泠,翻身繞過金蛟,踏上金蛟脊背,俯身用手劈向金蛟後頸。
被蘭濯攬著的步程雲頓時感覺金蛟猛地掙紮,身體搖擺如同逆旅行舟,就怕要摔落下去。
步程雲穩住身形,不敢置信地看向看向修長的手掌,驚道:“你已然渡劫?”
否則厚鱗金蛟如何能被
蘭濯劈暈,太可笑了。
蘭濯隻是讓金蛟暫時昏厥,趁著金蛟尚未清醒,便帶著步程雲逃離。
待到蘭濯到了幽若秘境邊緣處,將半身骨碎的步程雲放了下來。
步程雲甫一倒地,就不停地咳血,咳夠了才正視蘭濯。
少年人本該清冽的眸子幽深似潭,望人時好像是被冰森陰冷的動物纏上般。
蘭濯對步程雲的眼神並不陌生,自從他見到步程雲開始,步程雲就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蘭濯自是當做步程雲不喜自己的信號,然而他並不在乎,也無意糾纏於步程雲的小動作。
步程雲半靠在樹根上,慢慢喘息緩解胸骨的劇痛,伸手抹去唇邊的血漬,看向麵前長身玉立的蘭濯,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期待,“你為何救我?”
蘭濯看不出少年人的心思,隻是道:“君夜天不在宗門。”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步程雲知道了蘭濯救他的原因。
步程雲輕笑一聲,笑得他心臟都被大力拉扯著,發出陣陣悶痛,“你為他救我。”
因為護衛宗門是君夜天的責任,所以身為道侶的蘭濯也一力承擔下來。
真是讓人歎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