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目睹李思詩從新人崛起到成為傳奇巨星的這一代青少年,大多都是時代發展時期的一場陣痛。
生於長於這個經濟飛速發展的年代,早早跟隨著父母的腳步, 小小年紀就南下北上打工, 成為社會發展的奠基石——這樣的一代人,他們沒有美好的童年,也沒有美好的青春,有的就隻是工廠廠房裡狹窄的一片天地, 束縛著這些年輕的靈魂。
過早地承受生活的磨難, 為了維持生計維持家庭省吃儉用, 都隻為過年回家的一趟“風風光光”、“衣錦還鄉”。
唯一能在他們灰暗的青春裡燃起一抹光的, 也就是從港台傳來的那些影視和音樂作品,帶領他們的靈魂遨遊廣闊無垠的世界,暫時擺脫苦難人生的束縛。
至於那些故意將自己裝扮得與眾不同的“F主流”、“殺M特”模樣,更是這群年輕人唯一能放飛自我的唯一解脫——他們這些人,除了這身奇奇怪怪的裝扮, 其實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會在他們的角度上理解過他們的想法, 大多數正常人隻會看到他們流露在外的醜陋、怪異和無知, 嘲笑和辱罵這些受限於各種因素而失去了正常成長期的年輕人。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隻是因為“與眾不同”,被群起而攻之就成為了一種奇特的“正確”。
唯有是在他們偶爾休假看到的一部電影裡,看著曾經無比美麗的女明星,頂著同樣的造型和人爭辯自己為何成為這個樣子——她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純粹就是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哪怕在很多人看來,這些事根本就“不容於世”。
但是彆人怎麼看自己又有什麼意義嗎?人生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再加上這部電影的劇情,亦是一個農村女孩通過努力在歌唱比賽裡獲得成績的故事——這種底層逆襲的經典套路至今仍然對特定群體有獨特吸引力, 讓他們在觀影時感同身受,繼而發自內心地將這個角色形象代入自身,化作一個充滿了美好記號的幻想。
雖然生活依然很苦,不過如果能擁有希望和幻想,他們就能繼續走下去。
因此,在許多年後圍脖網絡大行其道,一眾港星紛紛開通相關圍脖號之後,就有經曆過那個時代的那一代人在李思詩的微博下留言,感慨他們的青蔥歲月,也感慨他們也許想回去也許不想回去、但卻又深刻明白不論如何都始終無法回去的舊日時光。
“感謝你,在我年少無知的時候,你就在我的身邊;也感謝你,在我年華漸去的時候,你依然在我的心裡……”
“‘李思詩’這三個字,不止是簡單的一個人一場夢,而是許許多多人回去不了的青春年歲,那時我們都熱愛著同一個人,毫無顧忌地揮霍著青春……”
“很難得有人能統一我全家上至八十下至八個月的審美,但偏偏她做到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我喜歡的模樣她都擁有’吧?”
“謝謝你在我貧瘠的青春年華裡,切切實實地給了我一場美夢,讓我相信這個殘忍的世界仍然還有美好的東西存在……”
那些年裡的汗水和眼淚,堆積在工廠車間、宿舍裡的青春年歲,全賴於這些精神寄托的存在,而感到安寧。
後來有人將此種齊齊回憶舊時的盛況,總結成了一段讓人無比唏噓感歎的話:九十年代的我們,在家裡牆上貼著當紅玉女李思詩的海報;千禧年代的他們,在企鵝空間裡表白著另類個性的李思詩造型;而後來的你們,在回憶港風女神的複古浪潮席卷中,依然都還是避免不了同一個名字……
亦有人將李思詩比喻成那個風起雲湧年代的一抹天際白月光,伴隨著這迷惘時代的人們一路走來,用一個個精彩的故事和一個個美麗的模樣,為所有心中仍然有夢的年輕人,在陰暗壓抑的年月裡構築了一場永遠不願醒來的美夢。
就像是他們這一代人曾經觸碰到過的一場誕生於天時地利人和的文娛盛宴,在風雲際會的歲月裡野蠻生長,親眼看著它蔓延盛放,親身感受它觸碰心臟,最後再遺憾地用親手堆疊起來的新時代,目送它逐漸走下神壇、成為回憶。
他們所愛的是“李思詩”這個人,卻也不隻是“李思詩”這個人,而是一個時代和一代人的印記。
所以,他們會將經曆過的一切苦難有意拋諸於腦後,再用回憶和青春的濾鏡,將那些艱難歲月裡的光一點點拾取起來,拚湊成一張有笑亦有淚的回憶卡片,記錄下平凡人那平凡卻又普遍的前半生裡,在文娛精神方麵所遇見到的、最美好的一份禮物。
“謝謝你們喜歡我,也謝謝你們喜歡我的作品。”看到那些留言的李思詩,親手用簡單卻又深刻的一句話,統一回複了圍脖下的留言,宛如昔日牆上海報裡隔著柔光濾鏡的相見和再會。
李思詩自問自己從來不是聖人,有心在港城發展的同時也留心經營內陸的“事業”,乃是本著後世內陸經濟起飛成為一代人白月光的“野心”,為她成為時代傳奇巨星的計劃鋪路——但真這麼做來的時候,她似乎就失去了本來的初衷,變得更為理想化了。
“目標”雖然沒有變,但“野心”卻是添上了幾分溫柔:當一個藝人不曾遭遇過發自內心的喜歡和熱愛時,是很難想象得到被這種不求回報的熱愛會如何的感動人心。
一旦遇到,就再也無法理性將一切看作事業,而是同樣發自內心地,想要好好回報這些無條件熱愛自己的fans。
兩世為人,李思詩知道自己所處的年月,正是一個新舊交替、風雲際會的時代——在她身著盛裝活躍於大銀幕和熒光幕的燈光下之時,在那些遙遠的他方,卻仍有艱難度日的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