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我這具身子清瘦弱小,不可能像刺客!
我的身份也做得乾淨,就算再往下追查,至多查到郭彩珍調換身份那一環,至多查到她是個可憐的、為了混口飯吃才假扮貴女入宮的流民,這麼短的時間,絕不可能查到我是天命盟的,除非天命盟裡有皇室耳目,可若是如此,雲鬆寺早該被端了!
心跳快得像奔馬,紀禾清依靠彈幕提醒僥幸躲過第一劍,但她清楚自己絕對躲不過第二劍。
天子雖殘暴不仁,可無人不為他的武藝歎服。
難道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死在入宮的第一天?
她怎麼甘心!
就在滿堂驚慌尖叫聲中,就在那把劍離她僅有三寸時,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的眼前忽然劃過一行彈幕:【看過資料片了,這個時候她要是說自己也是玩家,一定能活下來……】
來不及思考,紀禾清脫口而出,“我也是玩家!”
這一句擲地有聲,一瞬止住了天子的殺心。
那把劍驀然停在半空,隨即落地,發出鐺一聲輕響。
滿室寂靜。
紀禾清僥幸撿回性命,過度後怕胸口劇烈起伏,渾身是汗,手指顫抖,這時她才終於得空去注意暴君的樣貌。
隻一眼,她就微微一愣。
暴君年過而立,怎麼想也該是壯年男子的模樣,可她眼前之人,身量修長、棱角分明,眉眼間還含著幾分銳氣與輕狂,分明是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剛及弱冠的模樣,也是……跟十年前差不多的樣貌。
怎麼會!
難道這個人不老嗎?
這個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紀禾清就對上了暴君的目光。
與想象中不同,那雙眼眸裡並不含半點暴戾與陰沉,相反,它非常乾淨,真真恍若晨曦初照,山泉出澗,與那副年輕麵貌相得益彰。
這樣一個人走出去,誰會相信他是濫殺無辜的暴君趙嵐瑧?
然而紀禾清隻是恍惚一瞬,便定下心來。她在飛速思考“玩家”是什麼,這個詞有何特殊含義,能讓起了殺心的天子生生停手?
她往左上角的彈幕板快速瞄了一眼,沒得到答案。
誰料這不到一息的目光閃動竟也被捕捉,趙嵐瑧開口問她,“你在看什麼?”
紀禾清抿緊嘴角沒說話,在沒有得到更多“玩家”的情報之前,她不能隨意開口,否則隨時都有可能暴露被殺,麵前這位可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主兒。
片刻的沉默,趙嵐瑧追問,“怎麼不說話?”
語氣竟還挺和氣,沒有半分身為天子的威嚴冷漠。
紀禾清目光微微閃爍,她明白再被追問下去就要暴露了,所以隻好……暈遁。托過去逃難時常裝死騙人的福,紀禾清的裝暈技巧也是一等一的,放任自己的身軀軟軟倒地,紀禾清閉上眼,隻一刹那,就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宮室內,年輕姑娘倒伏在地,半張側臉秀麗蒼白,唇角隻白中透出一點微粉,幾近毫無血色。
趙嵐瑧皺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腦袋,“怎麼暈了?”他喃喃自語,“難道是在騙我?”
沉吟片刻,他抬手在半空中點了點,喃喃低語了一會兒,片刻後才站起身,命令道:“找太醫,給她治病。”
說完自顧自抬腳往外走,停風院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立刻有宮人快跑去找太醫,陳昭儀也顫巍巍地由著宮女扶起身,正要讓人將紀禾清送去休息。
下一刻她們全都張大嘴巴,瞪著眼睛呆若木雞。
卻見天子去而複返,看也不看她們一眼,直接一俯身,將人抱起來就帶走了。
帶走了……
走了……
陳昭儀攥緊了帕子,低低道:“了不得,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