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十多分鐘樣子,來人了,卻不是急救車,而是王素萍大哥帶著幾個男人過來的,見鄰居圍堵在王家門口,手下讓人散開。
“沒什麼好看的,都回去吧。”
王大哥進了家門,不管屋裡亂糟糟的人,先往陽台上去,讓人推著輪椅,把池星諾身體拖出來,底下幾個壯男倒是不怕這些,給錢給的多了,一具屍體怕什麼。
王大嫂才醒來,還神誌不清有些懼意,王大哥看都沒看媳婦兒,對著門外徘徊不走的鄰居說:“小諾昨晚就不好了,我妹妹妹夫疼娃,一時接受不了孩子走了,剛在屋裡鬨了一通,人死不能複生,沒辦法的事,還是得讓孩子平平靜靜的走是不是?”
門外眾人見,輪椅上池星諾色慘白慘白的肌膚,唇無半點血色,瘦弱的跟一把骨頭一樣,閉著眼,靠在輪椅上,四肢自然垂著。
“我妹夫憂傷過度,家裡亂糟糟的,我做大哥的,先把人都接過去,過幾天等他倆緩過來了,該辦的白事都會辦。”王大哥嘴上這麼說著,讓手下人扶人。
鄰居驚疑未定,覺得王家事情有蹊蹺,反正怪的很。
正好救護車趕到,一時兩派人在樓下迎麵撞見了。急救大夫下意識看輪椅上的少年,以為這是病人,上前要急救,王大哥趕忙擋住了,有些慌亂說:“人都死了,不用了不用了。”
“老五給大夫把帳結一下。”
王大哥怕糾纏,趕緊吩咐下去,又怕人起疑,搪塞說:“我妹夫額頭傷了,池傑,池傑——”
池傑上前。
王大哥說:“小諾的後事交給我了,你先上救護車把頭上傷口縫一縫,老五你跟著一道過去,家裡的事我來辦,快去吧。”
急救大夫往輪椅上少年看,可還沒研究多久,視線被擋住了,然後囫圇被推搡岔開了道,池傑跟著人上了急救車,王家大哥推著輪椅上的池星諾,讓手下開車,麻利的帶人上車先離開了。
王大嫂、王素萍,包括池安龍,都是坐在後一輛車。
正午的陽光很暖,幾人站在陽光下等車的時候,曬著陽光,那股陰冷寒氣慢慢被驅散,本來渾渾噩噩驚魂未定的三人,終於是喚回了理智,但紛紛打了個寒顫。
……真的有鬼,池星諾剛才想殺了他們,池星諾鬼影都出現了,他看見了,她們都看見了,池星諾要殺他們,他們發不出半點聲,池星諾拎著刀,先逼近池傑,池星諾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池傑……
誰都逃不掉,逃不掉!
那股窒息的靜謐,還有森森殺氣,隨著池星諾墨似的鬼影逼近,池傑半點聲發不出,就在刀落下那刻,影子像是被什麼吸走,抽走一般。
池星諾走了。
老小區樓下,眾人等王素萍大哥、救護車的笛聲遠去,才紛紛回過神,有人詫異說:“池星諾死了?不是昨個兒下午才接回來的,這麼快?”
“王素萍大哥跟混-□□似得,帶著幾個男的,二話不說就把池星諾帶走了,急忙忙的,都沒工夫管他媳婦兒。”有問題。
“剛王家屋裡,王素萍喊你要報複就去報複你爸。”
“真的假的?怎麼回事?”
扒門聽到尾的鄰居終於說話了,“真的,我聽見了,王素萍說池傑給他兒子配了一樁冥婚,還是收了錢的。”
眾人嘩然啊了聲。
“這、這——”有人不信,“池老師不是這樣的人吧?說是封建迷信,過去都不給家裡老人燒紙的,怎麼會乾出給兒子配冥婚的事。”
扒門的急了,“我可不胡說,你問問其他人。”
“配冥婚?這,誰家窮瘋了,又不是舊社會,賣兒賣女的,現在日子都好好地,咋還這樣搞,池星諾可是救了王素萍兒子性命的,這兩口子真不是東西。”
“先彆這麼說,沒準是瞎傳的,池老師不是這樣人。”
扒門的鄰居一聽,說:“你意思我亂傳汙蔑池傑?我早都看不慣他,虛偽勁兒,愛信不信,昨晚他家鬨騰喊鬼啊鬼的,要真是池星諾死了,親兒子呀,半夜不發動去醫院?不喊人?一直拖著今天這會,屋裡摔摔打打的,叫了王素萍大哥過來,帶池星諾屍體急忙忙上車,這裡頭能沒鬼?”
這男鄰居就是看不慣池傑,他老婆天天誇說池老師儒雅、斯文,說話輕聲溫柔的,你再看看你……
眾人都知道點,現在聽扒門的說這通話,有不信的,有半信半疑的。不過本棟樓,尤其是王家左鄰右舍是信了七八分。
“彆是兩口子為了什麼冥婚,把小諾給害死了吧?”對門的問。
誰也不敢說這話,隻是心裡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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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星諾被困在一黑漆漆的地方,身邊靜謐,伸手不見五指,他剛才著魔一般,渾身戾氣,即便是死也要拉著王家、池傑都死,而後一股力道,抽的他不受控製就到了這裡。
他不知道這是哪裡,被禁錮著自由。
過了許久許久,聽到有人小聲說話:“喜字要貼整齊了。”、“這喜字不對,咋是單字?”、“你犯糊塗了是不是,還真以為辦喜事?”、“活人結婚那是雙喜字,四少啥情況你不知道啊,咋能用雙喜。”
冥婚自然是單喜字。
“大師說吉日,雖然倉促了些,但日子好,趕緊乾吧,晚上還要舉行儀式。”
“王猛那邊昨天傍晚送了人過來,小夥子模樣長得真好看,可惜了,死的早。”
“你可惜什麼,二少給那邊光是彩禮就三十萬,還有車還有黃金,比正兒八經娶媳婦兒還要上心。”
池星諾聽出來了,他現在應該在王家,就是配冥婚的王家。王素萍的大哥王猛送他肉身到了這裡。
現在應該是第二天早上,也是他魂離體的第七天。
“是上心,連著紅嫁衣都準備好了,還請了化妝師過來化妝換衣服,這事真是頭一次見。”
“那嫁衣我看過了,真漂亮,買來花了好大價錢吧?比尋常人家結婚新娘子打扮的還要花哨,咱們二少真是疼他弟弟。”
傍晚餘暉落儘,池星諾魂魄動彈不得,他看到這裡布置喜色一片,紅色的綢緞紮著的花球,靈堂放著一具棺材,他的肉身躺在旁邊木板床上,一位年輕女性拎著化妝箱子,戰戰兢兢的給他描眉畫眼,旁邊衣架上掛的就是所謂‘花大價錢’買來的紅嫁衣。
鳳冠霞帔,叮當作響。
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池星諾做鬼都有點害怕,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