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眾小輩鬨鬨嚷嚷, 約著要吃過飯便比試騎射。
那邊一眾大人們其實也都在看著。
其中今日的東道主餘大人穿著樸素簡約,眼巴巴跟著老侯爺到處轉,隻把老侯爺弄得一臉無語, 活像他才是今日宴請之人, 不耐煩地‘哎’了一聲:“你跟著我做什麼?開飯啊, 都傻站著不成?”
“欸好好, 人是都到齊了, 我讓下頭的上菜,老侯爺您上座,您上座。”餘大人可憐兮兮地對著老侯爺殷勤不已。
老侯爺默默摸了摸胡子,餘光看了一眼另一邊的國舅嚴大人和戴通判身邊站著的許巡查使,又歎了口氣,隻覺得這餘老狗真是傻到家了,要錢填窟窿也沒有這麼光明正大的, 現在可怎麼辦?白白浪費了一次家宴,人家陽謀都戳臉上了,擺明了要盯著餘老狗, 要逮餘老狗的錯處。
說實話, 幾十萬兩而已, 侯府一家都拿的出來,可他們侯府沒理由掏空現有的銀兩去救一個與他們侯府沒什麼太大幫助的餘府台。
老侯爺心裡煩躁,早知道也是不想來,若不是聽了大孫子謝塵跟他繪聲繪色說了一遍那位顧時惜在老祖宗那兒的發言, 覺得過來賣個好挺不錯, 很劃算,鬼才來趟這個渾水。
也是他老了,怎麼就這麼輕易聽了個外人的話, 那顧時惜也不知道哪兒來這麼大的魅力,叫雨霄一個勁兒的舉薦,還說要送人去總督府當差,那總督府是尋常人能去的?!
老侯爺兀自還在懊惱,結果發現大孫子在公子堆裡麵又鬨起來要比試,一時吹胡子瞪眼,滿腦袋的青筋,打定主意回去後定要打得這孽障屁股開花,不然對不起他那還纏綿病榻的兒子。
剛這麼想著,諸位大人也落了坐,老侯爺就見自家大孫子露著一嘴的大白牙笑眯眯地端著酒杯過來給諸位大人敬酒。
老侯爺心裡稍稍欣慰了一些,好歹是個懂禮數的孩子……
然而下一秒就看走到自己跟前的大孫子眨了眨眼,笑容更燦爛地說道:“祖父,一會兒我和許公子他們約了要去咱們紅山上的馬場比試一番,祖父給個什麼彩頭吧!許公子可是頭一回來,我們做東道的,哪能小氣?”
此話一出,八仙桌上好幾位巨賈豪奢之家互相對了個眼神,立馬便開口笑道:“謝二公子想要彩頭,這還不容易?咱們每人都出一些,頭名的最多,第二次之,第三的給個參與獎如何?”
“好哇好哇,多少年沒瞧見這麼有意思的比試,我這裡出一座金蟾。二爺可要加油啊,我再賭五十兩,壓二公子勝哈哈。”有揚州世家的老者哈哈笑道。
有了頭一人出價,緊接著在場的大人們紛紛笑著壓彩頭,不多時便有了金蟾一座,前朝寶劍一把,名人字畫一副,汗血寶馬一匹,等,下注的銀子總共加起來也有十萬餘兩,總共價值換算一下,幾乎有兩百萬兩之多。
誰知道謝二一副要這些彩頭沒什麼意思的樣子,帶著一派孩子氣的口吻說道:“那感情好,這些我都拿定了!隻是我要這些彩頭不如拿錢,諸位叔伯,到時候雨霄不知能否在各位處直接折現啊?”
老侯爺登時眼睛又是一瞪,語氣嚴厲至極:“成何體統!彩頭哪有折現的?俗不可耐!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謝二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自家祖父大罵他,他腿肚子一哆嗦,幾乎要腦袋空白,在另一個小廳遠遠看著的顧媻眉頭都一皺,下意識管不了多少,都想要走過去幫謝塵說話,卻被身邊坐著的孟玉一把拉住。
孟三公子輕輕拍了拍少年軟若無骨的手,很君子地當真是安慰一般拍了兩下,沒有任何拖遝停留,小聲道:“你去才麻煩,雨霄能行,不用管,老侯爺一向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顧媻坐回去,繼續看,果然就發現謝塵隻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老侯爺卻又道:“行了,回去吃你的飯,你大話放出來了,可要拿出真本事,我聽說許大人之子從小可是隨軍長大的,不知比你強上多少倍,我也不指望你拿頭名,有個第二第三的名次,我這裡都幫你折現。”
“多謝祖父!”謝二爺立即拜謝,隨後功成身退地回來顧媻他們這邊小廳,對著嚴林一夥挑了挑眉,說,“快點兒用餐,天黑了去紅山我怕有人嚇死。”
這話也是針對嚴林所說,嚴林笑了笑,道:“怎麼?你們紅山馬場上連個火把都不給?要摸黑比試?”嚴林從小噩夢做的多,請了不知道多少和尚道士,如今大了才好,可也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初來乍到的許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丟開了手裡的暖手袋,已經開吃了,碗裡好大一個鴨腿,一邊吃一邊淡淡說道:“就是摸黑比試又如何,我曾蒙眼射出百步穿楊箭,聽聲音便能射中正在逃跑的兔子,不過騎射而已,嚴兄不必多說,如此好的一桌酒菜,咱們先好好享用才是。”
“喲,還蒙眼,爺倒立射箭,都他媽的能百裡之外射中你……”的狗腦袋。
隻不過謝塵話沒說完就被身邊小親戚偷偷掐了一把大腿,謝二爺‘嘶’了一聲,閉嘴了,曉得自己這會兒罵人大概不大好聽,讓祖父聽見,估計又要打人,於是也正經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