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公子前些日子被噴糞的畫麵還猶若在眼前,顧媻想笑卻不能笑,還要也露出一個溫柔漂亮的笑跟嚴大公子說:“二爺在軍中呢。大爺好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嚴大公子哈哈笑著,扭頭也不跟顧媻廢話,雖然是個漂亮的美人,但朋友的東西,嚴林從不搶,他準備自己再找個更好看的,到時候把謝塵的親戚給比下去。
然而在此之前,嚴大公子伸手找嚴老爺一攤,便是一句經典的孝子語錄:“爹,沒錢了,給我點兒錢。”
顧媻聽著這話,忽地靈機一動,他正愁怎麼跟嚴家老爺要一萬兩銀子呢,嚴老爺肯定是知道他們來意的,可半天都在說東說西,就是不提銀子的事情,可見是不想給,還想拖著。
嚴大公子來的好啊,有這人在,他知道怎麼利用嚴大公子跟草包領導的競爭意識,要到一萬兩銀子,說不定還能獲得一些額外的利息呢,誰叫嚴大公子跟嚴老爺一樣,也都愛麵子的?
少年適時開口,慶幸道:“咦,大爺您也是來要錢的?好巧,我奉二爺之命,也是來找您家要錢來的,總共一萬兩銀子呢。”
“什麼一萬兩?”嚴林一臉茫然,“啥時候欠謝雨霄錢了?我們家需要欠錢?”
“哎,說來話長,主要是您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傅老兒的老先生?”
“哦……那老頭……是有,怎麼?”
“那傅老兒幾個月前接了我們侯府的一樁生意,原本這生意並不想給他,但他說他是你嚴林的親戚,好像是什麼舅父吧,我們二爺就說給了也無妨,隻要按時交貨就行,可這都幾個月過去了,軍中要的大衣是一件都沒見著,所以就讓我和張先生過來問問……可都問了幾回了……那老頭的麵咱們都見不著,如今好像說是……又回鄉下去了,我們這才來叨擾嚴老爺……”
顧媻話音剛落,就聽嚴家大公子破口大罵道:“操他媽的傅老兒,老子什麼時候是他的侄兒了?一個妾室的哥哥,妄想當我的舅父,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鳥樣!爹,你快快把那傅老兒叫回來,錢還給謝塵,不然我哪有臉出去跟他們喝酒?!”
顧媻聽得隻能說是習慣了,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對頭,這位嚴家大公子罵人都跟謝塵一個樣,難聽的很。
“這……”嚴老爺麵露難色,想要單獨拉兒子說話。
偏嚴大公子是個急性子,偏不聽,就死命的問:“快來人!去把傅老兒抓回來!要不然就拿他妹子抵出去!反正我是不出這筆錢的!”
好家夥,要把他爹的愛妾都要抵出去了,真是大孝子!乾得好!
少年忍住笑意,連忙說‘使不得’,一旁的嚴老爺更是既氣又不想苛責長子,隻能在一旁安撫說:“哎呀,你不要著急嘛,給給給,但今天先緩緩,咱們家中的錢,現如今都在你二姨娘那管著呢,你母親又不會管家,我得去找你二姨娘要啊。”
這對父子,吵吵起來,真是什麼新鮮事兒都能讓顧媻聽見。
古代大家族裡,管家的肯定是正妻,能讓妾室管錢的,家裡絕對不合得很。
——但也不能說是絕對吧。
少年眼看父子兩個身份都要掉了個個,隻見嚴大公子氣得跳腳,怎麼都不肯聽,麵紅耳赤大罵那個傅老兒敗壞他的名聲,害他丟人,嚴老爺隻是勸兒子彆著急,過段時間再給也行等等。
嚴大公子都快要被安撫好了,顧媻加了把火,一臉的理解說道:“既然最近府上可能周轉不開,我回去跟二爺說一聲,一萬兩銀子而已,沒事兒,二爺就是來問問而已,等得起。”
此話一出,嚴大公子直接爆炸,手都抖了抖,製止道:“放屁!我們哪裡是周轉不開!今天你們就趕緊帶著錢回去!一萬兩罷了,我找祖母要去!”
“哎哎!彆啊!”嚴老爺仿佛聽見了什麼可怕的人物,心虛至極,急忙說,“好好,我這裡拿!我這裡給!”說罷,就喊人領著自己的牌子去庫房拿錢。
顧媻跟張合也就先行告退,跟著小廝去庫房外麵等著。
臨行前,顧媻果然聽見嚴大公子豪邁道:“多給點兒,就當是我們借的,給他一年的利息,免得說我們嚴家摳搜,占謝塵的便宜。”
“謝大爺。”少年美滋滋地心滿意足的鞠躬告退。
待領著一萬兩銀子和張合一塊兒出了嚴府,兩人相視一笑。
張先生指了指少年,笑道:“你啊你,真是胡說八道,哪裡是看一個少爺的麵子才給那傅老兒生意的?”
顧媻這會兒一臉的謙遜不好意思,鞠躬跟張合道:“慚愧慚愧,學生也是情急之下,生出些小心思,還望先生莫笑。”
“好好,老將軍要是知道你今天這場小計輕鬆要來了一萬一千兩銀子,怕是更對你青睞有加。”張先生摸了摸胡子,忽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很多時候,過程是不重要的,上麵的,隻看結果,如今我們是最好的結果,回去你隻管等賞賜吧。”
“有賞賜的?”少年心動,軍營真好,賞賜應該是傳統。
“嗯,老將軍賞罰分明,這多出來的一千兩,怕是都要給你的。”
“那我願同先生平分。”顧媻很上道地說,真是順嘴就說出來了,下意識也覺得張合這樣的人,大概是不會要的。
誰知道張合輕笑笑,竟是點頭說:“好哇,那我就笑納了。”
少年笑容頓了頓,安慰自己五百兩也是一筆大數目了,可以了可以了,顧時惜你可不能貪心,結交張合這樣的聰明人,五百兩很劃算了。
兩人俱是心情頗好的往府外出去,路上少年卻是又看見個熟人的身影,不過說是熟人,可能也不準確,隻是有過幾麵交道。
隻見之前被嚴林捧為座上賓知己的親戚江洺,江秀才,當初嚴大公子喜歡的跟什麼似的,不喜歡了、不能拿出來顯擺了就甩在一邊,如今正在小廝似的和幾個下人一塊兒給嚴林搬新買回來的各種玩物擺件。
顧媻腳步都停了,遠遠看那人。
江秀才好像很是敏銳,扭頭忽地看向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朝他點了點頭,就繼續搬貨。
顧媻想了想,朝那小江秀才走去。他可不是挖牆腳啊。
——努力的人不該被困於底層,順手帶人走向正確的道路,何樂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