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媻還在感慨侯門水深,卻不知道他轉身準備先回家繼續過年的時候,哭完了的老侯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來了,看見了他,忽然叫住他道:“顧時惜,既然來了,正好本侯有事同你說,你來書房一趟。”
顧媻看老侯爺雙目通紅,哪兒哪兒都好像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力,然眸中迸發出無儘的堅毅,倒即便是雙目通紅,顧媻也感覺好像沒有那麼傷心……
少年默默跟著老侯爺去了書房。
書房距離偏房也不遠,所以關了門後顧媻其實還能聽見外麵各種丫頭小子還有側夫人的哭聲,隱約好像還聽見有人跟謝塵打招呼,謝塵應該是也來了……
也對,自己老爹以後都要癱瘓到除了腦袋哪兒都不能動,能不過來看看?
城內還不時有放鞭炮的聲音,熱鬨卻與此刻書房內的寂靜毫無關係。
少年規規矩矩不敢亂動,甚至都有些不敢抬頭看此刻的老侯爺,直到老侯爺淡淡對他說:“坐吧,你是雨霄信任的人,老夫自然也信你,有些話,我不說,估計也有人和你說了,所以在你去總督府任職之前,老夫還要囑咐幾句。”
少年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說:“侯爺請吩咐。”他根本不敢坐。
“此去總督府,有三件事要你辦,第一,三年後,揚州牧便要回京述職,這三年裡你最好自己爬上楊州通判的位置,侯府沒有能夠幫你的,如今已經是為你破例了。”
“是,時惜明白,時惜一定努力。”
“第二,你知道我如今擔任何職?”
“侯爺應當是正四品,擔任……”少年不知道。
“是的,並無確切職位,隻是在有些需要平定叛賊的地方,讓老夫過去罷了,或許還兼著揚州防守一職,但這與揚州牧管轄領域有些衝突,所以老夫一向不管,都交給揚州牧。”
老侯爺身子朝後靠去,手指卻淡淡敲擊著桌麵,每一下都漫不經心又足夠讓少年的神經緊繃:“揚州雖是我的封地,但卻不歸侯府管轄,這侯爺當的,有什麼趣味呢,你說是吧?”
顧媻沒說話,他覺得這個時候可能也不需要發表什麼高談闊論。
“如今長安勤王的那位禹王,不過是個與老夫同宗的皇親國戚,隻比老夫近一些罷了,他卻能夠幾乎坐擁天下,老夫倒是不怎麼貪心,隻想要一個揚州,你說應當也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少年隻能點頭。
“雨霄這孩子,從前我對他是不報太大希望,還當侯府日後其實也就這樣,讓他當個瀟灑侯爺也未嘗不可,可如今我瞧他有些開竅,那麼便要為侯府以後做打算,如今的天下,說句不好聽的,已經不是皇帝的天下了,但四海升平之下,多的是人想要也分一杯羹,我們也要做好打算,免得到時候被殃及無辜,連容身之所都沒有。”
顧媻簡直震驚,他沒想到那麼遠去,老侯爺卻在說以後要是有人想要造反,或者有人想要反禹王,侯府都不參與,但要立於不敗之地,需要完全掌控揚州,所以想要讓謝塵做日後的揚州牧,自己先去總督府發展勢力,以後好更好的為侯府辦事,為草包當二把手。
聽著可怕,且讓人心焦,但顧媻覺得,既然以後要這麼搞的話,他何必還要跟著侯府守著揚州這一畝三分地呢?
等在總督府時機成熟,他也要去長安,找時機幫皇帝或者禹王鞏固勢力,這才是寒門晉升之道哇。
雖然恐怕有些風險,但沒有風險怎麼會有利潤呢?
不是他不安分,不念侯府情誼,以後他若是成功了,不是也算是侯府的靠山了?
少年並不害怕,反而胸中激動萬分,可惜這些他不能表現出來,依舊是鵪鶉似的點頭。
“所以第二點,你在職期間,繼續幫雨霄想想辦法,讓他名聲如你一般,名聲大噪。”
少年點頭。
“第三點……暫且存著,日後老夫想到了,再同你說,隻要你辦得到這三件事,侯府自然也是你的第二個家,三年後你想去哪兒,侯府都助你一臂之力。”
好家夥,老侯爺知道他在想什麼!
少年一愣,可很快這回直接跪下給侯爺磕頭,帶了點兒真情實感,說道:“謝侯爺!”
“莫謝我,老夫也隻是看你聰慧非凡,把侯府的未來都全壓在你的身上,日後侯府說不定還要顧公子的提攜,老夫才是要謝謝你才是。”
少年愣了片刻,感覺老侯爺簡直比自己還要會捧哏,人家把彩虹屁都吹完了,自己吹什麼?
“不不不,侯府的再造之恩,時惜沒齒難忘!”少年一咬舌頭,眼淚唰流下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老侯爺看了他一會兒,笑道:“好好好,你是個好孩子,好好乾。”
顧媻還是傷心哭著繼續點頭。
——咬得太用力了,真的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