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父母被齊王弄來長安估計隻有不到一兩個時辰,等父母真的到了長安,自己下手就更不方便,他捏著自己的親人,自己殺了齊王,自己父母能不能活也是個問題,於是當皇宮派人來請他的時候,顧媻怎麼都不放心,怕自己這邊不成,害得父母受牽連,竟是遲遲不敢踏出門去。
他頭一次感覺手腳發軟,渾身冰涼,卻又沒有生病,這種感受像是在天寒地凍的北方室外凍了一晚上,隻剩下心臟跳動,其餘地方都沒有知覺了。
“顧大人……顧大人怎麼了嗎?有什麼事兒雜家能幫忙的。”來人是當初給顧媻宣旨去長安的小公公,這位公公對著他很是親熱,甚至都來攙扶了。
顧媻站在門口,想要回去找地方把毒藥藏起來都找不到地方,這會兒騎虎難下,後退不得,隻能前進,於是心一橫,努力催眠自己這回不要想著失敗後會是什麼情況,因為他不做這件事,他全家也跟死了沒有區彆,所以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他笑著對公公說:“哎,沒事兒沒事兒,怎麼能勞煩公公呢?”
“哎呦喂,顧大人還和雜家客氣什麼?雜家師父和顧大人交好,顧大人如今又深受齊王器重,今日早朝上,百官誰沒看見?那麼大的罪名,齊王都壓下來,說要好
好調查,這不是看好顧大人是什麼?快吧,快隨雜家進宮去,聽說齊王殿下今日是請了江南的禦廚專門為顧大人做了一桌子好菜,顧大人喜歡吃,這事兒天下人都曉得,齊王殿下這也是有心了,彆讓齊王殿下等久了哇。”
哎呀,您說得是說得是呢。②”顧媻和這位小公公兩人親親熱熱,幾乎是要手挽著手的出門上馬車。
等坐定,他撩開馬車的窗簾,對著外頭目送自己離開的劉善等人笑了笑,忽地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假如自己真的堵死了齊王,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
自己絕對是第一個被控製起來的嫌疑犯,齊王的頭號副官會不會一劍殺了自己?
他目光驀地看向霍運,霍運微微朝他點了點頭,顧媻心中頓時有數,他放下窗簾,心想,假若一切順利,自己也被沒有被抓起來立刻殺死,那麼控製整個朝廷的勢力他已有八成把握。
首先就是讓宋閣老出麵,隨後劉閣老絕對站自己這邊,最後是戴閣老,他同不同意都已經不重要了,最後立刻讓江茗和劉善組織人手將糧餉運往青州,最遲半個月,一定要送到!
顧媻緩緩閉上眼睛,他此刻好像才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開始流淌了,他的耳邊偶爾傳來戴廟呼喊他的聲音,偶爾是母親的,是孟玉的,是劉善的,也有謝塵的,謝老侯爺的……
無數的人,無數的聲音,無數的生命……
他忽地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他手上還有之前手上被劃破的痕跡,謝二包紮得很好,如今隻能看見淺淡的痕跡了。
馬車搖搖晃晃,托著年輕漂亮的顧大人前往他未知又必須去的地方,當馬車停下,換轎子繼續的時候,顧媻聽太監說今日晚宴隻有三個人,除了他和齊王,還有個就是三歲的太子。
顧媻心想這人叫上太子來做什麼呢?
他捉摸不透,但太子在也好,他成功了的話,太子便會永遠記得他是如何的英勇果敢救了他家大魏朝的命運,此後十年二十年永永遠遠,都會記得他,再給他刻碑立傳,哈哈。
小顧大人輕笑。
還未下轎子似乎就聽見了絲竹之音,等下了轎子,抬頭便是恢弘壯觀的東宮,今日竟是在東宮設宴,可見齊王在皇宮裡當真和皇帝沒有區彆,太子的地盤都想來就來……真是囂張。
“顧大人到!”
隨著太監們的通報一聲聲傳進去,裡麵的齊王攜著太子竟是都走出來迎接,顧媻目光努力不去看那小小一團的太子,隻目光放在齊王身上,一副興奮受寵若驚的表情行禮道:“拜見齊王,拜見太子。”
“快快請起!今日算是家宴,時惜,你莫要同我拘束。”齊王身著常服,果然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隻不過手卻輕輕拍了拍太子的腦袋,聲音溫和道,“如今太子叫我一聲亞父,我同你又是好友,太子便叫你叔也不為過。”雖溫和,卻又不容置喙。
顧媻眉頭一跳,他哪兒敢啊?
卻還沒開口,那太子就已然睜著一雙茫然懵懂的大眼睛喊出了口:“見過顧叔叔。”
小顧大人心中彆扭,他看過不少曆史上一手被重臣帶大,後來又殺了重臣全家的故事。顧時惜隻希望日後自己若是要教養這位小孩,還是得謹記君臣有彆,給足對方尊重,不然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就對未來皇帝破口大罵,那不得找死?
此念瞬息而過,殊不知很多時候,想做到和能做到是兩件事。
很多年後的小顧大人的確做到了不對小皇帝破口大罵,但氣得摔東西是常事,摔完又後怕,還給小皇帝道歉,誰知道小皇帝哇哇大哭,更覺得自己做了多罪不可恕的事情,不讓顧大人道歉。
然而此乃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