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特彆有幾道菜,時惜你一定要好好嘗嘗。”齊王自從做了齊王,擺脫了周世子的名號後便好像忽然長高長大了一些,他後背都永遠筆直著,盤腿坐在上位後,便對著右手邊座位的顧時惜說,“最最有名的是一道龍須豆芽,也不知比起你府上的廚子如何,你可得幫我評鑒評鑒。”
顧時惜一麵優雅坐下,目光在自己和齊王三步遠的距離看了看,心中簡直低落到穀底去,這麼遠的距離他如何能下毒給人喂過去?
“那感情好,一聽這名字,我便有些興趣。”小顧大人笑著,暫時不去想太可怕的問題,他艱辛很多問題都是能夠迎刃而解的,隻不過需要時間,他需要時間。
“對了,太子殿下今日怎麼也在?”顧媻懷中還揣著空白的信封,這信他沒寫,自然是不能給齊王看,之所以不寫也是因為他怕自己暗殺失敗後,寫的這封信也會被齊王發出去,甚至還會找人模仿自己的筆記……
他的自己可太好模仿了,一般能夠考上科舉的秀才都能學個七七八八,更何況江茗也在長安,隻需要稍加查看便能知道江茗模仿他自己有些年頭,就連顧時惜自己看見了江茗的模仿都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寫過的。
小顧大人率先找了個話題,決計不提信的事情。
果然他話一出口就聽齊王略有些悠哉自傲地淡淡說:“太子年歲小,至親也皆是不在,我身為其表兄,無論如何也得關照著,於是這段日子基本上是吃同桌,睡同寢,以免叫他人在太子耳邊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來,挑撥外麵兄弟之間的感情。”
顧媻心中無語,狗屁的表兄弟,不知道出了三代沒有,好像沒有,但也不至於這麼親近就是了。
“也是,正是多事之秋,合該多親近親近,對了,也不知太子喜歡什麼,日後下官怕是也要在長安常駐,若是喜歡點心,下官便叫府上的廚子每日做好了新玩意兒都往宮裡送兩份,殿下一份,太子一份,可好?”小顧大人說起這個,眉目飛揚,眸中含光,任誰瞧了都挪不開視線,更何況是早幾年便對顧時惜動心過的周禾譽。
周禾譽看顧時惜如此活色生香,好似同自己格外親近,陪自己哄著太子閒話家常,這般溫柔恬靜,忍不住便一眼萬年般瞧見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他們也是如此說著尋常的玩笑,他們會一塊兒談論正事,說起外頭的風風雨雨,互相出著主意……
夜裡……他們手挽手回宮,或者他抱著顧時惜回宮,顧時惜大約是喜歡被抱的,他瞧著總是剛正不阿正經不已,實際上很是愛嬌,之前一同出使的時候,顧時惜便總愛同他撒嬌,時不時困頓著往他肩頭依靠,他則摟著顧時惜的腰,一邊看書,一邊聽顧時惜沉穩清淺的呼吸……
想到這裡,齊王眸色暗了暗,深覺如今整個大魏朝都是自己說了算,怎麼就不能和顧時惜也同吃同睡呢?
他目前還未挑選王妃,可這個不急,得慢慢選一個有助於自己鞏固地位的家族,不過顧時惜好像是不願意相好成婚的,之前顧時惜的相好孟玉仿佛
便是因為此事鬨掰,還弄得人儘皆知。
對了,顧時惜和謝侯好似也有幾分關係……
齊王隱隱有些不悅,他自多年前起便覺著顧媻這樣的人才應當隻會入自己的麾下,也應當隻對他充滿愛慕,可誰知短短幾年功夫,就傳了不下三四個相好,真真假假難辨,他仿佛也隻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齊王垂眸。
各懷心思之際,每個桌子已然被太監宮女如流水一般上了十八道菜,將將好擺滿了整張茶幾,每張茶幾的擺盤還頗有講究,桌上甚至還有春梅與細長的翠竹作為裝飾,各色蔬菜猶如玉器被雕刻成各種動物,栩栩如生。
顧時惜一麵感慨,一邊飛速旋轉自己該如何接近齊王,齊王則按捺下那股子無名的怒意,率先舉杯,懷著試探般的心情,說了句與君共勉的話,便勸眾人一飲而儘。
太子喝的自然不是酒,是今年南方新進貢的橙子鮮榨的果汁,有些酸,但太子習慣不去提任何要求,他像是生怕跟不上齊王的步驟,看齊王一飲而儘,他便也一飲而儘,猶如一塊兒木頭,卻還會痛苦。
太子是不敢擅自動筷子的,他總是看齊王吃什麼自己才敢去吃什麼,自然也將顧時惜和齊王那份彆樣的親近看在眼裡,他看著顧時惜一杯杯勸著哄著齊王喝下去,不多時兩人好似都醉醺醺的,連跳舞彈奏的婢女都被退下,竟是由顧時惜親自拿著琵琶彈奏了一曲不知名的曲子。
顧大人一派的風流倜儻,依靠在齊王的桌子旁邊,隨後往後不勝酒力的一倒便落入了齊王早便做好了準備接住他的臂彎裡,見此狀,太子忽地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得退下。
當年禹王帶著他與父王同席的時候,父王的嬪妃們便是對著禹王邀寵,不是這個獻藝就是那個談情,最後一個個都和顧時惜一般醉倒在禹王的懷裡,結局便是他被父親蒙住眼睛,要不然就是兩人都先行退下,背後則是說不清的靡靡之音。
太子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可半天也沒有得到齊王的指示,便如坐針氈繼續坐那兒,也不敢吃飯,隻是埋頭,也不敢看。
顧時惜餘光掃了一眼那小太子,感覺像是一隻拔了毛的鵪鶉,說不清什麼感覺,手中的彈奏卻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