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到底膽子不大,他語氣隻要重點就嚇得不敢反抗。
見他老實在自己跟前,溫棠歡才繼續往前走,結果這下小尾巴變成雨刮器了,阮笙左一下右一下地回頭望他。
溫棠歡歎了口氣,他大概猜到阮笙想的是什麼。
昨天紅毯的餘熱還沒過,阮笙第一次站在流量的風口浪尖,肯定是怕溫棠歡看到了心煩,所以主動湊上來想送人頭,給大少爺解氣。
溫棠歡想到這,抄起手:“累死了,不想拖了,阮笙你幫我拿行李箱。”
一個兩個全把他當吃人的妖怪了。
阮笙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替他拿起行李箱。
見他一副甘之若飴的樣子,溫棠歡頭疼,原主得是多橫才能給隊友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陰影。
上飛機的時候,宋柔問他:“歡歡你感覺還好嗎?”
“還好。”溫棠歡說,“怎麼了?”
“沒,昨天你不是喝醉了回去嗎?我擔心你今天不舒服。”
溫棠歡一直默認是宋柔送他回的酒店,隨聲問:“我昨天晚上很醉嗎?”
宋柔眨眨眼:“這……你不知道嗎?”
溫棠歡察覺到她表情裡微妙的變化,嗓音稍低:“我喝斷片了,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
宋柔一頓:“……昨晚,是薄總送你回去的啊。”
溫棠歡僵在原地:“什麼?”
“薄總不僅親自送你回酒店,還替你換衣服。”周桓淺的嗓音冷硬而淡漠,摻著事不關己的嘲諷。
說完,周桓淺側身先於他踏上登機口,距離極近,卻嫌惡萬分地沒有碰到一絲一毫。
“不過大少爺,下次做那種事之前能不能把房間的門關上?還是說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睡到你的夢中情人?”
溫棠歡呆了兩秒,瞳孔地震。
……他昨天晚上,又跟薄妄睡了?!
周桓淺看著他震驚臉上錯愕後徐徐泛出的紅,垂在身側的手莫名一痛,他低頭時才發現原來是指尖嵌入了掌心。
握住了這道深深的印痕,他麵無表情地離開。
飛機起飛前,溫棠歡猶豫了很久,最後惴惴不安地給薄妄發了條信息。
[又欠老子錢:昨晚]
[又欠老子錢:是你]
[又欠老子錢:送我回酒店的嗎?]
這三條消息仿佛用儘了溫棠歡的力氣,他發完啪地一下把手機蓋在自己腿上,再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才打開。
[27歲嘴毒霸總:不是我,是鬼。]
溫棠歡:“……”
[又欠老子錢:那行,我多燒點謝謝他。]
隨之,一件皺巴巴的高定外套圖片便發了過來,溫棠歡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昨天晚上薄妄穿的。
……像被人擰過一樣,袖口領口都有些褶皺。
圖中還有一個小小的價格牌。
數了上麵多少個零之後,溫棠歡倒抽了一口涼氣。
[27歲嘴毒霸總:燒的時候記得算彙率。]
[又欠老子錢:……]
*
安城,暴雨傾盆。
瀚宇練習生宿舍,溫淮站在地上被泥濘汙染的衣服前,眸色深沉。
對麵宿舍的樓上,幾個比他長兩三歲的男生挑釁地吹著口哨,起哄嘲諷道:“衣服被刮下來了?也沒辦法,大雨天嘛。”
這套新的運動服,是瀚宇給新入職的練習生發的,溫淮洗好了就掛在宿舍裡的小陽台上,絕不可能因為大雨天被風刮到這裡。
入住一周,他已經被這群人刻意挑釁了三次。
溫淮垂眸將沾滿泥汙的衣服拿起,麵無表情地走回宿舍。
舍友見他回來,嘲弄地掃了一眼:“又被整了?我早跟你說過,新人都要給朱老大敬茶的,你非不去。”
他口中的“朱老大”就是剛剛吹口哨的練習生,雖然在隻是個十幾萬粉的小網紅,但是在瀚宇卻是最有人氣的。
因為入行早,有粉絲基礎,這個朱老大就在瀚宇裡稱王稱霸,在工作人員不知道的地方,對練習生極儘霸淩。
而新簽的練習生“林淮”,是他最近的新玩具。
溫淮把臟衣服扔進自己的臟衣簍裡,回到位置上時卻發現桌麵上的東西亂了一些。
他瞬間回頭,看著趴在床上的舍友:“有人動過我的東西?”
舍友眼神飛快地瞥了他一下:“我不知道。”
溫淮迅速回頭,翻看自己的抽屜,錢包沒了。
他的錢包裡沒有現金,有的隻有那張銀行卡和一張照片。
一道閃電落下,舍友被雷聲嚇得心驚,想蓋上被子裝睡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領口,生生將他從床上砸在地上。
又一道閃電落下,雨夜的白晝陰冷,將溫淮的輪廓鋪上一層滲人的冷光。
“在哪?”
“我,我不……”揪著他領口的手猛地用力,舍友渾身顫抖,“是朱老大讓我拿去給他的,說,說你有什麼值錢的都要上交!”
溫淮鬆開手,疾步走出門。
“你彆……朱老大背後那麼多人,他對每一個練習生都這樣,你把錢交了,他以後就不會找你麻煩了!”舍友還想勸說,但人已經從門口消失了。
溫淮疾步走到樓上,掃視一圈,一腳踹開最左邊的房門。
朱老大正和幾個手下在裡麵抽煙,見門被驀地踹開,眯著眼睛:“喲,怎麼那麼大火啊?”
溫淮目色凜寒:“還給我。”
朱老大慢慢坐了起身,一邊噴出白煙一邊朝他走來:“什麼東西啊?”
“入戶盜竊,涉及數額巨大,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溫淮神色淡漠,“需要我報警?”
“你威脅我?”朱老大哂笑,“你他嗎有證據嗎?”
溫淮斂眸看著眼前比自己矮上一截的人:“先報警,不就知道有沒有了。”
他過於鎮定,跟從前任人拿捏的新生比起來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場,朱老大磨了磨後槽牙:“急什麼,又不是有多少錢,一張破卡還能數額巨大?”
他慢慢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先把銀行卡從裡麵抽出來,甩到溫淮臉上。
“空空如也,一副窮酸樣,你以為我多想要?”朱老大邊說,邊打開著錢包,驀地看到夾在裡側的一張照片。
“嗤,什麼年代了還有人隨身……”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伴著雷聲砸在他的臉上。
朱老大猛地滾到床上,腦子嗡嗡的,血腥味從唇間蔓出。
他難以置信,溫淮看著白瘦清弱,拳頭居然那麼重。
身邊的人迅速想圍上來按住溫淮。
“今天我跟他一定會有一個人進醫院,而你們還有‘當藝人’的前途,如果覺得眼前這個混混值得你們搭上未來,大可摻和進來。”溫淮冷冷掃了一眼,“這是我跟他的私仇,你們如果保持沉默,我隻會咬死他一個人。”
身側的人紛紛對視了一眼。
他們跟著這個朱老大,第一是想巴結,第二是怕被他欺負。
而現在突然有這麼個硬釘子打破規則,他們後知後覺自己原來是可以劃清界限的。
朱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溫淮,沒想到麵前這個看起來溫溫淡淡像瓷娃娃的人居然那麼精明和狠戾,他張大了嘴:“你們聽他的還是聽……”
還沒說完,又被溫淮將臟衣簍扣在頭上,狠踹了兩腳。
很快,動靜引來了宿管。
兩個人被強製分開關在兩個練舞室裡。
溫淮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門外急腳步聲匆匆,夾雜著女人尖銳的哭聲:“哎喲,我的兒子啊,你怎麼被打成這樣,到底是哪個小畜/生……”
忽略掉耳邊的咒罵,他慢慢拿出錢包,將那張差點暴露的照片拿出來。
這是他十二歲的生辰照。
也是他在溫家唯一一張作為主角的照片……因為他被溫棠歡的兄弟推下水,溫先生為了證明這隻是個鬨劇,強迫他屈服的合照。
照片裡的三個人,正是他,薄妄,和溫棠歡。
而在合照的時候,他清晰地記得站在自己身邊的哥哥溫棠歡,低聲對他說了什麼——
“你知道嗎,我就討厭你這幅膽小怕事,像全天下人都能踩你一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