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岄的目光從他的扇子看到他的手,再到他的人,覺得哪兒哪兒都欠揍,還沒等她回答,雲庭又火上澆油補上一句:
“出於禮節,希望公主可以對你的恩人稍微客氣些。”
高岄忍無可忍:
“你算我哪門子恩人?我已經對你很客氣了。”
如果他指的是禦獸園那次,他救的是魏王妃母女,也不是高岄,這就敢以恩人自居了?
雲庭覺得她蹙著眉頭,怒聲質問的模樣很好看,儘管她好像下一秒就要跟人動手似的。
合上扇子將她從頭指到腳,雲庭問:“你管這叫客氣?”
高岄叉腰後退,給自己留出了揮出劍氣揍人的距離,說:“不客氣的樣子你還沒見過。”
雲庭以扇擊手,故意提道:“哎,公主莫不是健忘了,在下有幸見過的。”
說完,雲庭對高岄做出一個縮小版劈下劍氣的動作,高岄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他綁架小蔡那天的事,冷笑說:
“哦。那我還有更厲害的,世子要試試嗎?”
雲庭不接話茬,反而話鋒一轉,對高岄伸出手,說:
“說到這個,那日我隨從的劍鞘被你弄彎了,那可是天工門魯九大師的手作之物,千金難求,送回天工門修複花費不小,公主要不要適當賠償一些?不多,三百兩即可!”
高岄:……賠你三百個巴掌還差不多。
意識到跟這人說不出什麼正經話,高岄果斷繞過他徑自抱胸離去,邊走還不忘回頭瞪雲庭一眼,那家夥悠然自得的扇著扇子,像打了一場勝仗般得意。
六壬書院首座弟子竟然是這麼個玩意兒!六壬書院藥丸啊!
雖然說不清道不明,可總感覺自己今天好像吃了虧。
從角落出來,高岄便想直接離開,但想了想還是再次去了靈堂外麵,等給客人答禮的武宣貞抬頭時,對她擺了擺手,然後指指大門的方向,表示自己要走了。
武宣貞紅著眼睛對高岄點了點頭。
高岄離開時,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長信侯大概剛剛吊唁結束,正往大門方向走,高岄心中一動,想起小蔡曾經跟她說過的關於雲庭的事。
小蔡說,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長信侯與世子父子關係不睦,原因是什麼沒人知道,不過長信侯在外麵從來不提長子雲庭,也從不像彆的父親那般為兒子鋪路造勢,兩人跟有仇一樣。
想到這裡,高岄高聲喊了一聲:
“長信侯留步。”
長信侯雲伯釗回過頭,見有一年輕姑娘向他小跑過來,定睛一看,竟是山月公主,雲伯釗轉身迎上兩步,親切的低聲問:
“公主何事?”
高岄先是對他溫婉一笑,而後在成功挑起長信侯的好奇心之後,她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那個……有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告訴長信侯比較好。畢竟事,事關……雲世子。”
雲伯釗聽到‘雲世子’三個字時,表情頓了頓,但很快恢複過來,順著高岄的話說:
“是,請公主賜教。”
高岄做出十分扭捏的模樣,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雲伯釗感覺事不小,心中暗道:那小子不會做了什麼烏糟事得罪了公主吧?
“唉。”高岄長歎一聲,故意向長信侯那邊湊了湊,以手掩唇,小聲說道:“就是剛才,我經過那邊的角落,看到雲世子他……他……他……”
高岄‘他’了半天,也沒‘他’出個什麼所以然,倒是雲伯釗等不及了,急聲催問:
“他怎麼了?公主倒是說呀。”
高岄做出一副受驚的模樣,十分為難的不斷搖頭,在把雲伯釗的耐心耗儘之前,她終於大方的說出:
“總之,就是……哎呀,我說不出口,要不還是侯爺自己回去問他吧。”
這麼說完,高岄就對長信侯擺手告辭,留下一臉懵的雲伯釗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心裡跟有貓爪在撓似的,腦子裡不斷想象著那小子究竟乾了什麼讓山月公主連說都說不出來的惡事。
平日裡沒事,雲伯釗都要找一找雲庭的晦氣,更彆說有事了,他當即轉身,決定找雲庭去當麵問個清楚。
高岄演了一場戲,心情大好,腳步輕快的走出鎮國公府大門,此時外麵前來吊唁的車馬更多了,高岄好不容易找了條可以通過的小路,正要走過去,卻見離她最近的馬車車簾子突然被掀開,雲老夫人在車簾後與她打招呼:
“公主要走了嗎?”
高岄嚇了一跳,尤其是看見從馬車另一端走出的雲庭時,心虛的感覺讓高岄變得更加知禮謙遜:
“雲老夫人好,我是要走了。告辭。”
行過禮便要走,雲庭覺得她隻是片刻未見,怎麼變得靦腆了,連他的眼睛都不敢正視。
要走的高岄被雲老夫人喚住:
“公主一人出宮,隻怕會有危險,不若我們送你一程吧。”雲老夫人說。
“不必!”
“不用!”
高岄和雲庭幾乎同時開口,這突如其來的默契讓雲老夫人愣住了,雲庭乾咳一聲,說道:
“我的意思是,公主藝高人膽大,危險都會繞著她走的。”
高岄感覺他在內涵自己,慌張的回頭看了看,生怕遇見長信侯,難得讚成雲庭的話,附和了一句: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多謝老夫人好意,告……”
第二次告辭的話都沒說完,就被雲老夫人打斷,隻聽她慈祥的說:
“公主,我家庭哥兒性子有些孤僻,自小便不愛見人,他說話直,你彆見怪。”
高岄往雲庭看去,對雲老夫人的話存疑,就他這氣人綁人的水平,不像是孤僻不愛見人的性子,嗬,長輩麵前挺能裝啊!
餘光瞥見長信侯的身影,高岄匆忙對雲老夫人回了句:
“是是是,聽老夫人的,我不見怪!那個,我還有事,改日再登門拜訪老夫人,告辭。”
趕場似的說完這些,高岄不等雲老夫人回應就果斷鑽進了人群。
“這孩子……急什麼?”
雲老夫人兀自疑惑,雲庭也有些不解,直到長信侯回到馬車旁,臉色鐵青,壓低了聲音對雲庭低吼質問:
“你先前在國公府究竟乾了什麼好事?”
雲庭一頭霧水,下意識往高岄消失的方向望了望,竟見已經匆匆離開的她此刻正踩在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車軲轆上,往這邊探頭觀望,美貌的小臉上清楚的寫了‘幸災樂禍’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