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著緩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按在胸口處的手轉而搓了搓自己的臉。
搓著搓著,陳鄰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把手放下來,攤開在自己眼前——陳鄰對自己的手很熟悉,因為是高個子,所以她的手也不算嬌小,骨節修長,掌心有常年練習留下的一層薄繭。
但現在,陳鄰入目所及,卻是一雙……棉花填充的布偶手?
棉花填充的布偶手?
棉花填充的布偶手???
陳鄰曲起胳膊,翻身而起,左看右看,又捏了捏自己的臉:手感不再是柔軟鮮活的皮膚,明顯是粗糙的布料。
“姑娘,你醒了?”
陳鄰茫然轉頭看向聲音來源,看見一個‘巨人’,穿著奇怪的衣服,白發在後腦勺束成馬尾,眼睛是陳鄰從未見過的赤金色。
那顏色過於燦爛了,看起來好像太陽一般明亮。
美瞳?cosplay?二次元?
短短數秒,陳鄰腦子裡跑過了幾十種想法。她覺得這個‘巨人’長得有點眼熟,不禁走近仔細看。
對方察覺到了她的好奇,不僅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反而乖巧的往陳鄰麵前湊,整顆腦袋幾乎都趴在了陳鄰麵前。
近看便覺得這個‘巨人’更好看了,那張臉,皮膚白淨,眉心一點紅色菱形印,蓮花眼,眼尾上翹,眼皮泛著淺紅,眼睫毛又長又密,湊近陳鄰時還露出乖巧討好的笑,笑起來時上眼皮攏成左右對稱的圓弧。
他的腦袋趴在陳鄰麵前時,便兩手交疊墊在下巴底下,幾縷雪色碎發自他臉頰側垂落——
梅似雪,雪如人,悲憫純澈。
陳鄰越看越覺得對方的臉,在漂亮之餘,又有點眼熟。她不禁兩手抱著胳膊,皺眉認真思考起來:好熟悉啊,我在哪裡見過這張臉來著……
剛才的噩夢驟然闖進回憶,心口又條件反射性的感到了疼痛。
是那個在噩夢裡把自己一劍穿心的家夥!
陳鄰尖叫一聲轉身就跑,才邁開腿就被對方單手握著腰拎了起來。
他重新坐直了,把陳鄰拎到麵前,平視,長而密的眼睫簇擁著那雙金燦燦的眼眸,眼眸裡倒映出陳鄰現在的模樣。
是個人偶。
還是個很醜的人偶。
藕荷色布料上畫著歪歪斜斜的五官,配合陳鄰此刻扭曲的表情,醜上加醜。
陳鄰原本很害怕的,但是通過對方眼瞳倒影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後,她一下子驚訝得害怕都忘記了,茫然睜大眼睛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兩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對方繼續睜著那雙金燦燦的眼睛,陳鄰繼續睜著她那雙看大小不一的豆豆眼。
沉默。
“……我是,人偶?”陳鄰聲音顫抖,充滿了自我懷疑。
對方把單手換成了兩隻手,合握著陳鄰牌玩偶,鄭重其事又十分小心的將她放回桌子上。
把陳鄰放回去後,對方仍然維持著半跪在地上姿勢,仰起頭看著陳鄰,掙紮良久後,他忽然單膝跪變成兩腿跪,神情凝重:“在下在捉拿魔道途中,因為學藝不精,沒能及時收劍,失手誤殺了姑娘——在下深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生命之重絕非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我誤殺了姑娘,本該一命償一命。”
“但我就算死了也無法將生命償還給姑娘,更無法彌補我斷送了姑娘剩餘人生的錯誤!所以,在下自作主張將姑娘的魂魄抽出,置身於布偶之中暫存,待在下找到起死回生之法,徹底複活了姑娘之後!再任由姑娘處置!”
陳鄰:“……”
他那張漂亮的臉上神情堅毅認真:“姑娘,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辦法將你複活的!”
陳鄰沉默片刻,艱難的環顧左右。
剛剛她一直沒有來得及打量四周,但現在靜下心來往四周一看,是個非常簡陋的房子,沒有任何陳鄰熟悉的現代電器,連老式的煤油燈都看不見,隻有她坐著的這張木桌子上,擺著一個落滿凝固燭油的半截蠟燭。
麵前這家夥的著裝打扮,剛剛陳鄰看著隻覺得是不常見的奇裝異服,但現在仔細一看,那藍白間色的衣服確實很像古裝劇裡那種收窄的勁裝。
陳鄰:“……我問一下啊,現在是幾幾年?”
對方偏了偏臉,疑惑:“何為幾幾年?”
陳鄰:“就是,呃,那個啊——現在的皇帝叫什麼?”
少年垂眸,皺眉,露出幾分為難神色:“我前日才下山,並不清楚凡間的皇帝名字。唔……若是姑娘好奇,我這就去幫你問一問。”
說完他便起身,道了聲得罪,彎腰兩手捧起陳鄰,端至胸口,步伐平穩的往外走。
從屋內到屋外,視線驟然明亮。
屋外是一個普通的院子,有塊麵積不大的菜田,一個包著頭巾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正愁眉苦臉的在喂雞。再往遠處看,能看見更多的稻田,低矮落後的瓦房,泥土路,嫋嫋升起的青色炊煙,零星來往扛著農具身穿粗布短打的農夫。
陳鄰睜大眼睛,喃喃自語:“怎麼還真的穿越了啊?”
“那我以後吃不著麥當勞肯德基漢堡王必勝客薩莉亞蟹堡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女兒和新女婿,小陳和小徐【鼓掌】【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