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隻有第一天的晚上睡了個好覺。
此後日日夜夜都在做夢,大多數時候是毫無理由的噩夢,會夢到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交纏在一起。所以當她迷迷糊糊睡著,並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徐存湛的靈台裡時——陳鄰肯定這又是一場夢。
徐存湛之前拉她進靈台是為了給她開竅。
現在已經證明陳鄰在修道方麵就是一根死活開不了竅的木頭,徐存湛沒有理由再把她拉進靈台裡麵。
不過為什麼會夢到徐存湛的靈台?怪怪的,難道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想不明白,便乾脆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夢到徐存湛的靈台也挺好,至少徐存湛的靈台安安靜靜的,既不會突然冒出厲鬼也不會有骷髏架子,除了一直是晚上光線有點差之外,根本找不出什麼缺點。
陳鄰隨便找了個方向開始往前走,腳下平靜的水麵隨著她的腳步而泛起一陣陣波紋。
水麵蕩開的波紋,波光粼粼,像虛構展開的蛛網。
這使得陳鄰越發堅信這肯定是夢。她清楚記得徐存湛的靈台是一潭死水,彆說波紋了,她在水麵上跑來跑去那水麵都不帶動一下的,看起來比種花家製造的防彈玻璃還堅硬。
走著走著,陳鄰看見了徐存湛。
他的靈台處處都是昏暗冷寂的暗色調,唯一顏色鮮明的徐存湛站在水麵上時便格外明顯。他雪白的長發披散,雙目微闔,靜立在水麵之上。
水波正以徐存湛為中心不斷向外擴散,這時候陳鄰意識到自己腳下緩慢起伏的水波,其實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走動而出現,它們都是以徐存湛為中心點,逐漸向外擴散開來的。
水波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細小,像平靜的一陣微風拂過水麵而帶起的微小褶皺。每一片翻湧的水波都有銀光閃爍,像是千千萬萬魚鱗在滾動。
陳鄰小心翼翼走近徐存湛,立在水麵上的徐存湛一直閉著眼睛,好像完全沒有發現陳鄰的存在。
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徐道長?徐存湛?”
徐存湛沒有反應,仍舊安靜的站在那。這時陳鄰已經走到了徐存湛麵前,不得不仰著腦袋去看徐存湛——陳鄰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很高的人了,畢竟她有176呢,平時穿個高跟鞋,大部分男生在她麵前都要矮一頭。
但站在徐存湛麵前,徐存湛的個子硬生生將陳鄰襯托得嬌小,陳鄰看起來好像隻有二分之一個徐存湛的大小,還得是把個子削了一部分的高度。
陳鄰心裡犯嘀咕:徐存湛有這麼高嗎?未必吧……畢竟這是夢,平時自己又總是以玩偶的視角去看他,自然會覺得他無比高大。
對,是這樣沒錯。一定是因為自己平時就以玩偶視角積累了‘徐存湛很高大’的印象,所以在夢裡徐存湛才會這麼高!
陳鄰很快就說服了自己,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徐存湛身上。她都靠得這麼近了,徐存湛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陳鄰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忽然間惡從膽邊生,伸出兩手‘啪’的一聲拍到徐存湛臉上!
那張貌好若觀音的臉,頓時被陳鄰拍出兩個紅紅的掌印。
但即使這樣了,徐存湛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下陳鄰越發確定這隻是自己的夢了。
她的膽子頓時變得更大,原本拍在徐存湛臉上的手也沒有鬆開,兩手用力壓著他臉頰肉往中間擠,把少年俊秀的臉擠成皺巴巴的一團。
“哈!讓你說我愚鈍——讓你有事沒事就嚇我——”
陳鄰兩手用力狠狠搓了下徐存湛臉頰,直把少年臉頰搓出紅印子。
她掐著徐存湛臉頰上的那點軟肉,仰起腦袋憤憤不平:“人各有長,不就是沒辦法靈台開竅嗎?你知道什麼叫勻變速直線運動嗎?知道什麼叫平行四邊形定則嗎?”
“你會背醉翁亭記出師表滕王閣序嗎?英語能過四級日語能過N2嗎?你都不會!我也沒說你是笨蛋啊!”
“要把你扔去我的世界,我就不信你能分清楚馬爾代夫青蘋果起司香水百合!”
*
陳鄰昨天晚上難得做了個好夢,第二天醒來感覺自己格外的神清氣爽。
他們已經離開了燈塔,陳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燈塔的。不過她覺得徐存湛的起床時間有點離譜,因為每次她起床的時候都會發現徐存湛早就醒了——不管陳鄰早起還是晚起,都是如此。
比如眼下,陳鄰一醒來就發現二人正處於鬨市之中,周圍人來人往正互相交頭接耳討論著什麼,都是一副十分嚴肅的樣子。
她一翻身坐起來,現在陳鄰已經可以很熟練沉穩的坐在徐存湛肩膀上了。
看了看左右,陳鄰問:“這是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