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的功夫,穆如君已經接近了這間屋子。不過她完全沒有發現屋頂上的陳鄰和徐存湛,自顧自躲開護衛後繞到房間被釘死的窗戶邊,屈起手指敲了敲窗戶。
陳鄰挪了挪位置,趴到屋頂邊緣,好奇的往下看:“你說她來這裡乾什麼?”
徐存湛蹲在陳鄰旁邊,垂眼,滿臉不感興趣的表情:“不知道。”
穆如君敲了會窗戶,又側過臉將耳朵貼到窗戶上;房間的窗戶都被木板釘死,她聽了半天,也隻能聽見木板縫隙間刮過去的風。
但這並沒能使穆如君放棄。她活動了一下胳膊,又繞到正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從自己頭上摘下發簪,搗鼓起門鎖來。
發簪末端插/入鎖孔,隻聽得哢噠兩三聲,那枚拳頭大的鎖應聲而開。
趴在屋簷上陳鄰看得目瞪口呆,不等她把驚詫的嘴巴閉上,那穆如君已經一閃身進了房間。
陳鄰:“她進去了……我們要不要跟進去看看?”
徐存湛把她拎起來,重新放回自己大腿上:“陳姑娘,我們的目標是鮫人,凡人的事情莫要多管,沾上因果很麻煩的。”
陳鄰:“但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徐存湛的一根手指忽然壓在了她唇上。
雖然現在的陳鄰隻是一個玩偶,但徐存湛卻是一個大活人!
陳鄰愣愣怔住,忘記說話。徐存湛的手指並沒有要移開的意思,他屈起手指輕輕敲了下玩偶的嘴唇:“陳姑娘,有時候對一件事情太熱心也未必是好事。”
“世間萬物自有它的規律,想要辦成一件事情也需等待水到渠成,急於掌握一切或過求萬無一失,都會埋下禍根。而且……”
他略微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會幫陳姑娘複生,所以你應當相信我才對。”
玫瑰色霞光鋪陳在他雪色長發和藍白衣服上,雪白眼睫下赤金眼瞳注視著陳鄰。徐存湛說話時還離得很近,不知道為什麼,陳鄰被他看得有些暈乎乎,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還在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她連忙轉過身去用力敲了敲自己的棉花腦袋,暗罵這該死的美色誤人。
陳鄰覺得自己之前對徐存湛的印象簡直是大錯特錯!
徐存湛才不是那種會被妖女騙身騙心的正道弟子!他是即將潛入魔界把妖女騙身騙心的那種正道弟子。
這種叫什麼來著?蜂蜜陷阱!沒錯!絕對是蜂蜜陷阱!這家夥完全有當小白臉吃軟飯的潛質啊!
那個新娘子自從進入房間以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陳鄰等得都困了,好幾次險些睡著,中途還撞見徐存湛吃三元丹飽腹。
跟這哥們相處了好幾天,陳鄰發現這哥們之前說的居然完全是真話;他當真是除了三元丹之外啥也不吃,城主府的廚房離這邊還挺近,晚飯時間風送來食物的香味,陳鄰一個不需要吃飯的玩偶都餓得不行。
但徐存湛還是不為所動,一直維持那個打坐似的姿勢,單手掐著決,闔目凝神。
他做這個姿勢時也不說話,陳鄰也不敢出聲打擾他,擔心打斷了徐存湛的修煉。
徐存湛就這樣一直從下午坐到晚上,連眼睫毛都不動一下。陳鄰真的很無聊,又不能亂跑,隻好躺在徐存湛腿上數他的眼睫毛。
明明是個男生,眼睫毛卻又密又長,數著數著陳鄰就忘記自己數到哪了。他的頭發沒有發繩綁著,一直垂到胳膊小臂那,有幾撮短點的白發,被風吹得翹起來,在他頭頂一晃一晃的。
陳鄰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紅繩,也摸到紅繩收束口那隻小小的蝴蝶。
……等拿到鮫人珠後,一定得把這根頭繩全須全尾的還給徐存湛才行。
*
徐存湛站在平靜無波的死水麵上,頭頂是同樣深邃冷寂的星空。
他垂眼,麵無表情看著自己腳下的死水。更準確的說,他是在看死水水底的東西。
徐存湛是自己悟道開竅的,並沒有任何人的引領。從他靈台開竅始,就隻見過這片死水和永無波瀾的星空。
師父說這是因為他情竅受損,無法感知七情,所以靈台才會如此安靜。但對於徐存湛來說,情竅受損本是好事。
因為情竅受損,便不會動情,不會動情,就不會有情劫。修殺道者最怕生死劫,一念悟不明白就會灰飛煙滅,徐存湛天生圓滿的靈台外加情竅有損,簡直是生來就該修殺道的不二人選。
但是現在——
徐存湛永遠冰冷昏暗的靈台,死水之地,湖底躺著一盒花裡胡哨的顏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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