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沒有妖怪搭話, 也沒有人往他們這邊看。所有的妖怪都在裝死,偌大街道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見有城裡的官方人員出來管管。
徐存湛嗤笑, 連目光左右巡邏都懶得, 扣著陳鄰的手向前走。
陳鄰被他拉著往前走, 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被撞進牆壁裡的龍角男——對方生死未知,外表已經變成一團焦炭。
這種時候她才對徐存湛的戰鬥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對於徐存湛來說, 有沒有朋友大概真的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不擔心自己被孤立,反而是那些和他玩不到一起的人應該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因為徐存湛看起來是那種因為你和他關係差而且今天進教室的時候右腳先進門而給你套麻袋的人。
她胡思亂想著, 走出那條街道。
那條街道本身也不算太長,往前延伸百米之後彙入一條巨大的主乾道。
主乾道上的遊客種類就比較豐富多彩了, 除去特征明顯的妖之外, 還有不少的人。就是那些人也打扮得千奇百怪, 看起來就很像仙俠劇裡的邪門歪道。
兩邊店鋪門麵緊挨,大部分都是陳鄰看不懂的店鋪。
陳鄰注意到主乾道旁邊還有其他分支。他們目前站的這條路上隻有妖,而對麵的分支道路上則隻有人;兩個不同物種最終交彙在主乾道上, 而主乾道上的妖明顯要比之前那些妖——至少明麵上看起來,要和善不少。
“……徐道長,我有個發現。”陳鄰扯了扯兩人緊牽著的手, 徐存湛停下腳步, 回頭看她。
陳鄰:“我們這邊的街道好像是妖怪的地盤, 對麵那邊才是人類的地盤, 中間這條主乾道是人與妖都可以進入的混亂區……”
徐存湛看了看,垂眼,無所謂:“好像是這樣。”
陳鄰:“……所以一開始,好像是我們先闖入了妖怪的地盤?”
徐存湛毫無反省之意:“闖都闖了,為什麼還要在意那是誰的地盤?走了。”
他一扯兩人牽著的手, 陳鄰被他拽上了那條擁擠熱鬨的主乾道,有些無奈。
她垂眼看了看兩人還牽著的手,徐存湛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兩人的手牽得太緊,仍然五指緊扣;陳鄰感覺自己的手背都要被他摁出印子來了。
她試圖曲起手指——但用上力氣之後也隻能勉強蜷一下指尖,手指仍然合不攏。
“……徐道長,你不覺得你太用力了嗎?”
“什麼?”
走在陳鄰前麵半步的徐存湛回頭。
這條街道上確實很吵,他大概是沒有聽清楚陳鄰剛剛說的那句話。陳鄰走近他耳邊,單手籠著唇大聲:“我說!你不要握這麼緊!我手要被捏骨折了!”
“……”
徐存湛狐疑:“這就骨折了?”
陳鄰:“不然呢!!”
“你太脆了。”徐存湛得出這個結論,然後稍微鬆開手。
兩隻大小截然不同的手掌中間終於有了空隙,空氣流動湧進去,讓陳鄰鬆了口氣。她小幅度的活動手指,掌心被捂得略微濕潤的皮膚時不時貼蹭到徐存湛掌心。
她活動手指時,徐存湛便垂著眼角餘光去看她活動手指。
細而長的手指,蜷起又鬆開,最後手指合攏,染了顏色的指甲輕輕搭在他手背上。
徐存湛以前沒有牽過彆人的手。
他以為牽手這種事情應當也和修行練劍一樣——越強越好。
所以他牽陳鄰時總是十指相扣,握得很緊。兩人身高到底有差,陳鄰不算矮,但在常年訓練身子能當體修使的徐存湛麵前,還是顯得纖細嬌小,就連手也一樣。
徐存湛手指一收緊,陳鄰就合不攏手,隻能跟螃蟹似的垂著手,掌心與他毫無縫隙的緊貼。
徐存湛覺得這樣最好了,因為可以貼得很緊,能從按壓的指尖感覺到對方血液流動肌肉起伏。
但是現在,他覺得這樣寬鬆的牽著手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掌心沒有相貼,手指也無法用力扣緊對方的手背,手與手之間隻是溫存的勾著對方。
但是好像比之前他單方麵扣緊陳鄰手的時候,要更舒服一些。
陳鄰沒注意到徐存湛還在看兩人交握的手。
她忙著左右看,然後找到一家賣煮食的店,眼前一亮,拉著徐存湛走過去。
店裡人不多,老板也是人類,雖然長得陰險了一點,但招呼客人十分熱情。
一看陳鄰和徐存湛近前,他立刻對二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兩位客人,要來點什麼嗎?我們這價格公道,食物安全,保證您吃了之後人還活著!”
招攬客人的熱情話語之中莫名透著一絲驚悚。
但陳鄰心裡已經對不夜城是什麼地方大概有了底,聽到這種話居然也覺得沒有那麼可怕了。
她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在裡麵好不容易摸到狐狸塞給她的金葉子,道:“要一碗紅糖湯圓,你要吃嗎?”
徐存湛抬眼,瞥了下冒著熱氣的大鍋,回答很快:“不吃。”
陳鄰:“那就隻要一碗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