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過錢,兩人在店內坐下。
陳鄰特意找了離老板最近的桌子,趁著他煮湯圓的功夫,跟他打聽:“老板,你有沒有見過一群背著劍,穿粗布麻衣的道士?就是穿的衣服和他身上的一樣。”
老板目光順著陳鄰手指,往她旁邊徐存湛身上一掃。
正好對上少年金燦燦眼瞳,他握著勺子的手一抖,臉上笑容莫名變得勉強起來:“哈,哈哈……暮白山的道長?前幾日我倒確實見過幾位穿著暮白山弟子衣服的道長。”
“我們這很少見到暮白山的道長,所以那天瞥見他們,我就留了個印象。但他們沒來我店裡吃飯,我也不清楚他們去哪了。”
說話間,湯圓煮好了,老板連忙把湯圓碰到二人麵前的桌上,轉身就走。
陳鄰總覺得對方的背影都透著幾分倉皇。
她嘀咕:“我又不會吃人,他跑那麼快乾什麼。”
徐存湛收回目光:“誰知道呢,反正這裡的人都怪怪的。”
陳鄰:“……你也沒資格這樣說彆人吧?”
要比怪的話,徐存湛也沒有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隻是陳鄰剛說完那句話,與徐存湛握著的手掌立刻就被他捏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捏的哪裡,陳鄰半條胳膊霎時就麻了;她皺巴著臉,倒吸氣,迅速改口:“你說得對,這裡的人都怪怪的——”
徐存湛哼笑一聲,不接話。
陳鄰動了下手指,感覺自己那半條胳膊連帶手掌,麻得是半點知覺都不剩了。
麻的那隻手恰好是右手。
右手是陳鄰的慣用手,現在右手麻了,她的左手難擔掌勺盛湯圓的重任,隻能對著麵前冒白氣的湯圓碗乾看。
旁邊徐存湛偏過臉,好整以暇的問:“怎麼不吃了?”
陳鄰如實回答:“右手被你捏麻了。”
徐存湛狡辯:“你又沒有證據,怎麼能說是我捏的呢?”
陳鄰轉過頭看他,少年嘴角明顯的上揚,連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輕快的笑。尤其是當兩人對上視線時,他甚至還小幅度歪了歪頭,蓮花眼彎起,圓鈍的內眼角微微下沉。
她扭過臉,抿著嘴哼了一聲,用左手去拿勺子。
拿還是能拿的。
就是要用左手完成舀湯圓這個動作,有點困難。陳鄰左手捏著湯勺,眉頭一皺,連帶著整張臉也皺起,勺子戳進湯圓碗裡,尋找目標。
原本一直握著她右手的徐存湛突然鬆手,拍了下她的掌心。
陳鄰意外,又偏過臉看他。
徐存湛:“看我做什麼?”
陳鄰動了動自己胳膊,發現自己小臂不麻了——她立刻換成右手拿湯勺,把腦袋轉回去,仍舊不和徐存湛搭話。
舀了一勺湯圓,陳鄰低頭吹氣,旁邊徐存湛慢悠悠開口:“那個老板也沒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陳鄰:“那你能立刻找到魔氣所在的地方嗎?”
徐存湛:“……暫時還不行,得在這裡轉轉。”
湯圓吹涼了,陳鄰不再和徐存湛說話,張嘴‘啊嗚’一口把湯圓包進嘴裡咬破,煮化的紅糖心流出來,甜滋滋淋在舌尖。
她喜歡吃甜的,尤其是在想事情的事情。
裹了一層紅糖漿的湯圓皮,又韌又彈,陳鄰嚼著那塊甜味,臉頰被湯圓皮塞起一個鼓包。
旁邊徐存湛忽然開口:“你在想什麼?”
陳鄰眨了眨眼,回神,慢半拍的回答:“在想等會要去哪裡問你師侄們的下落……”
徐存湛:“湯圓好吃嗎?”
他問的話題很跳躍,陳鄰又愣了下,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話題:“好吃,是甜的——”
徐存湛拿了個新的勺子,從陳鄰碗裡舀走一顆湯圓,塞進嘴裡。
陳鄰大為震驚,扭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存湛。
他臉頰微微鼓著,嘴巴一動一動的嚼著湯圓。半晌,少年喉結滾動,咽下食物才開口:“味道怪怪的。”
陳鄰:“……你能吃東西啊?”
徐存湛:“我為什麼不能吃東西?”
陳鄰撓了撓自己臉頰:“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吃三元丹以外的東西嘛,還以為你們是不能吃凡人食物的。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來著——五味?”
徐存湛又從她碗裡舀了一顆湯圓塞進嘴裡,聲音黏糊的回答陳鄰:“暮白山的弟子一般是不給吃,但你非要吃的話也不會強製戒食就是了。”
他隻是看陳鄰吃得很香,所以也想嘗嘗。
是甜的。
對於一個常年不吃凡間食物,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酸甜苦辣味覺觸感的人來說,驟然吃到這種又燙又甜的食物,味覺感官除了奇怪之外還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