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眼珠小幅度轉動,目光又落回自己這個師侄臉上。對方察覺到徐存湛看過來,不自覺挺直了背,抿著唇,神色嚴肅起來。
徐存湛:“找到人了?”
師侄:“找到了。”
徐存湛頷首,拉著陳鄰往外走。
對方的目光從自家師叔緩慢挪到師叔拉著的女孩子身上——他忍不住開口問:“師叔,這位姑娘是……”
陳鄰回過頭去看他,都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徐存湛忽然一側身,橫在兩個人中間。
他好好穿著衣服時隻讓人覺得個高勻稱又漂亮。隻有真正站到徐存湛麵前了才會意識到這家夥不是一般的大隻;比如此刻,他隻是橫站在陳鄰和師侄中間,就嚴嚴實實把兩個人的視線都給攔死了。
陳鄰往旁邊挪了一步,探出腦袋。徐存湛空餘的那隻手摁住她頭頂,又把她推回了自己身後。
陳鄰:“?”
徐存湛看向師侄:“我朋友,她姓陳,你叫她陳姑娘就行了。”
他沒有報陳鄰的名字,又堵在陳鄰和師侄中間。
陳鄰隻記住了這個師侄比較黑,甚至都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
師侄神色一震,在聽見徐存湛介紹陳鄰是他朋友時,不亞於有種聽見了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有個朋友這件事情和徐存湛放在一起——總歸會讓人感到魔幻。
陳鄰費了老大勁,才從徐存湛身後探出一顆腦袋,揚著笑臉向師侄揮了揮手。
才揮了兩下,徐存湛反手又把她的腦袋摁回身後,慢吞吞接上一句:“這是我師侄,常煥東。”
聽見自己名字,常煥東連忙收起自己的詫異,直背肅容,向陳鄰一抱拳:“陳姑娘。”
徐存湛又往黑暗處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我和陳姑娘先走一步,晚上再來找你們。”
常煥東一愣:“唉?師叔……師叔要和陳姑娘先走?不,不去見一下……”
徐存湛擺手,有些冷淡:“不見,我還有彆的事情。”
忽然,他擺著的手一停,轉而用食指輕點常煥東眉心。
突如其來的接近嚇得常煥東渾身一哆嗦,但徐存湛的速度太快,他甚至都來不及躲,徐存湛就已經收回手去:“互相留個靈台印記,有急事再聯絡我。”
常煥東摸了摸自己額頭,眼睛一彎露出個傻乎乎的笑臉:“好!”
徐存湛拉著陳鄰往外走。
他已經摸清了整座拍賣會的結構,從那條路走能出去,早就熟記於心,根本不需要費力去找路。陳鄰被他拽著走,實在是對抗不過這家夥的力氣,隻好不時回頭往後看。
他們已經離開拍賣台,走進一條陌生長廊,長廊兩邊仍舊栽著夜來香,但是不像拍賣大廳那裡,處處充盈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穿過長廊,儘頭一片光亮。
陳鄰抬手將花束搭在額頭上,眯著眼睛避光,但眼睛還是被外麵的強光閃得發酸濕潤。
拍賣會外麵居然是一處布局精巧的園林,入口開在抄手遊廊向陽的儘頭,一路傾斜往下。
不同於拍賣會裡麵那股令人窒息又濃鬱的香氣,外麵的園林空氣很清新,陳鄰每呼吸一口,都覺得自己肺裡的廢氣都被換出去了,腦子都清醒許多。
她抬頭,正對上徐存湛的視線——陳鄰愣了下,問:“怎麼了?”
徐存湛移開目光:“沒什麼,隻是覺得很適合你。”
陳鄰茫然:“什麼很適合我?”
徐存湛:“我摘的花很適合你。”
陳鄰這才反應過來。
她摸了摸自己發辮縫隙間彆著的小朵白花,夜來香的氣味在廣闊的空間裡被衝散了一些,不再令人窒息,隻留下淡淡的香氣。
送花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陳鄰不是第一次收到花,親人,朋友,追求者,關係不錯的同學——她收到過很多漂亮的花束,人工精心飼養花朵繁密茂盛,在妍麗花朵交錯的縫隙間卡著寫滿祝福的紙片。
她可以清楚分辨那些花朵代表的含義。
但唯獨徐存湛給她送花——陳鄰真的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徐存湛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睡到半夜三點鐘突然想看海,然後馬上定四點鐘的飛機票跨越半個地圖也一定要去看海的人。
他做的每件事情似乎並不追求意義,隻是需要這麼做所以就這麼做了。
捏著花束的枝乾,陳鄰猶豫了會,開口:“其實我……”
幾乎在她開口的同時,徐存湛也開口:“我和你說件事情……”
兩人的發言撞上,不約而同停下話頭,看向對方。
陳鄰握著那束花,戳了戳自己下巴,先移開目光:“你先說吧。”
徐存湛:“我和你說件事情,你先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