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鄰:“我荷包裡應該有……我找找。”
她記得狐狸給她的荷包裡塞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裡麵應該會有發繩。
心裡這樣想著,陳鄰把手伸進荷包裡摸索。摸來摸去,找得手都酸了,愣是沒有找到一根能用的發繩。
倒也不是沒找到能紮頭發的。
但是那些珍珠翡翠的小夾子和簪子, 顯然不能放到樸素的徐道長腦袋上。
她正躊躇著, 一低眼就對上徐存湛雙眼。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睜開眼睛了, 正懶洋洋的望著陳鄰。或許是因為曬了太陽的緣故,徐存湛現在看起來很蓬鬆很好說話的樣子,像一隻心情不錯的貓。
沒有在荷包裡找到合適的發繩, 陳鄰乾脆放棄了荷包裡會有發繩的想法, 轉而拍了拍徐存湛肩膀:“你先坐起來, 不然我沒法幫你綁頭發。”
徐存湛兩手撐著台階坐起來, 陳鄰繞到他身後坐下, 把自己腰帶上纏著的絲絛解了一條下來。
綁頭發嘛, 有條繩子能綁住頭發就行了, 不一定非得是發繩。
狐狸給陳鄰親自配的絲絛是紅色,倒是和徐存湛原本的發繩顏色很像。
陳鄰用手梳了梳徐存湛頭發, 他的頭發很順, 陳鄰手指探進發絲之間, 有種攥著一把流水的錯覺。
她問:“低馬尾還是高馬尾?”
徐存湛:“隨便你。”
陳鄰樂了,開玩笑:“那我會給你編辮子喔?”
徐存湛腦袋往後仰,後腦勺壓著陳鄰手掌,上目線一瞥陳鄰。
他臉上掛起一絲笑, 很快又坐回去,聲音仍舊懶散:“都說了,隨便你。”
陳鄰本來隻是開玩笑。
但是徐存湛態度這麼配合,陳鄰反而躍躍欲試, 真的想給他編個辮子了。
從側麵抓了一縷頭發,順著編下來,邊編邊加入新的頭發。陳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編了一小段後,又繞到徐存湛麵前蹲著看效果。
結果繞到正麵一看,陳鄰才發現自己編歪了。
雖然編歪了,但是小辮子配上徐存湛,意外的很可愛——尤其是他那副無所謂的懶洋洋模樣。
陳鄰沒忍住,笑了一聲。
徐存湛抬眼看她,挑眉。陳鄰解釋:“編歪了……我不經常給彆人編頭發,從後麵編還挺不習慣的。”
徐存湛:“平時都隻給自己編?”
陳鄰撓了撓臉:“嗯,平時比較喜歡自己搗鼓頭發。”
徐存湛看了眼她太陽光底下顯眼的淺藍發色,對這句話倒是很信。
他指了指自己兩腿中間的空地:“那你背對我坐在這邊,不就和給自己編頭發差不多了嗎?”
陳鄰連忙擺手:“不行不行——”
徐存湛不解:“為什麼不行?”
陳鄰乾咳一聲,小聲:“因為這樣離得很近。”
徐存湛:“離得近點,不是更方便嗎?”
陳鄰鬆開手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抱怨:“徐道長,你情竅壞了可我的情竅沒壞呀!離這麼近我會不好意思的!”
她一鬆開手,剛編好的半截發辮頓時散了。
略有些卷曲的碎發散開,垂落徐存湛臉頰邊,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陳鄰重新繞回徐存湛背麵蹲著:“還是給你綁個低馬尾吧,這樣不容易散。”
紅絲絛纏繞雪白發絲,陳鄰合攏發繩後打了個活結,把長出來的部分卷進去藏好,對自己的作品相當滿意。
但左看右看,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似乎是顏色相性不太好。
陳鄰覺得顏色不均衡,低頭開始扒拉自己的裙子——十二破的裙子工字褶不少,垂下糾纏的五色絲絛。在一堆顏色裡挑挑揀揀,最後選出了明黃色。
她拆了那條紅色的,把明黃色綁上去,收尾時將兩條絲絛打結編織,收攏成花朵的模樣。
編花朵是陳鄰的強項,她有段時間沉迷手工編織包,編了一大堆不同款式的針織包,還織過各種花裡胡哨的針織吊帶和毛衣。
編小花比較耗時間,陳鄰也沒打算隻編一朵。
她低頭編得認真,編著編著,忽然膝蓋一沉。陳鄰嚇了一跳,目光從自己手頭絲絛上挪開,看見徐存湛枕在自己曲起的小腿上。
他閉著眼睛,但陳鄰也看不出他有沒有睡著。
“……徐道長?”
“嗯,活著的。”
原來沒睡著——陳鄰覺得好笑,又無奈,懷疑道:“你這樣躺著真的舒服嗎?”
不是她小氣不願意把腿借給徐存湛躺,隻是徐存湛這個姿勢躺著,陳鄰都替他難受,也不知道徐存湛為什麼能躺得這麼理所當然。
他的脖子真的不會落枕嗎?
徐存湛把眼睛虛虛睜開一條縫隙,瞥她,又將眼閉上:“舒服啊。”
陳鄰:“……算了,你不覺得難受就行。”
她垂首,又繼續專注於給絲絛打結編小花。
絲絛交錯拉扯,柔軟皮膚不時勾纏發絲,這些細微的動靜對於修道者來說卻很好捕捉。徐存湛是學習能力很可怕的那一類人,即使並沒有睜開眼去看陳鄰編花朵,光是聽聲音,卻也已經在心裡大概熟悉了用絲絛編花朵的手法。
太陽很暖,曬得徐存湛都難得懶散起來。
他少有這樣鬆散的時刻,偶爾放縱一下居然也覺得不錯。這樣想來似乎都要將其歸咎於陳鄰——她周身自成一股奇妙的氣場,讓人感到安心和舒適。
到了傍晚的時候,陳鄰終於編完了。
她坐直了背伸懶腰,活動脖頸和肩膀,抬頭便看見天邊燒紅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