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有很多要謝徐存湛的地方。
“如果陳姑娘真心要謝我的話……”
徐存湛搭在膝蓋上的手曲起手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撓著膝頭布料。
陳鄰:“嗯?”
徐存湛眨了眨眼,翹起唇角,笑容溫和又無辜:“算了,等我有心情的時候再和你說。”
陳鄰聽得一頭霧水,臉上神情茫然。徐存湛卻已經站起來,隨手從那堆零食裡麵拿了一袋糖丸,轉身往外走。
陳鄰下意識追著問了句:“你去哪啊?”
徐存湛擺了擺手:“去解決事情。”
*
徐存湛這輩子都沒有在除魔這件事情上,這樣積極過。
他辦事向來遵從‘事情落到頭上了再辦’的準則,少有主動出手的時候。
原本留在閣樓裡的十五個弟子確實無法辨認到底是不是本人,徐存湛也沒打算從那些弟子裡麵下手;因為都是些很弱的家夥,即使是臥底也沒有注意的必要。
他直接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與牡丹樓相連,牡丹樓就是城主的私產。但是不夜城城主蓮鶴夫人近日身體不適拒絕見客,所有上門求見的客人都被安排住進了牡丹樓後院。
徐存湛走正門,大搖大擺從那群守衛麵前過去,沒有人發現他。
但是越往深處走,周圍的守衛就越敏銳——等到徐存湛無限接近那棟暗紅色高聳閣樓時,他的隱身術已經無法瞞過守衛。
所有的花草瞬息之間門就變成了活物,揮舞藤蔓花葉一擁而來,各種花木的香氣在此刻也變成了致命的毒藥,驅逐著麵前這位不速之客。
城主府內栽種的花朵無疑是美麗的,但此刻,它們在美麗之中展露出了更為可怕的殺機!
一時間門四麵都是風聲,無數攻擊交錯著撲上來。
徐存湛隻做一個動作。
拔劍。
那把木劍出鞘,劍氣銳利如山嶽沉海。一切邪祟皆斬於劍下,握劍的人抬眼望閣樓,眉心一點朱砂印赤紅,神色卻溫和無辜。
他踏著眾妖屍首繼續往前走,剛靠近閣樓大門,裡麵便傳來嘶啞女聲:“我與暮白山無冤無仇,甚至還以真身助暮白山建成缺弊塔,甚至算是有恩。”
“閣下身為暮白山弟子,為何要在我府中大開殺戒?”
徐存湛白色衣衫儘數染血,一身白衣穿得像紅衣。
聽見蓮鶴夫人的質問,徐存湛腳步不停,走近後一腳踹開了大門,蓮花眼半彎,似笑非笑望向門裡。
他聲音輕輕,語調柔和但說出口的話卻殘忍:“殺魔要什麼理由?你建地下拍賣會,也沒問過貨物願不願意被賣——怎麼,同樣的命運落到自己頭上,就不能接受了嗎?”
*
陳鄰抱著一堆吃的,去敲了隔壁商枝的房門。
房門很快打開,兩個女孩一打照麵,陳鄰習慣性露出笑臉。商枝麵露幾分詫異,連忙讓門:“原來是陳姑娘……請進。”
陳鄰抱著那堆吃的進門坐下,解釋:“今天早上謝謝你給我拿的膏藥,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選了我自己嘗著還挺好吃的一些零食來給你。”
商枝:“這是去外麵買的?”
陳鄰點頭。
商枝隨手拿起一塊炸酥肉吃,滿足的歎了口氣:“多謝,我這兩天吃元丹快吃吐了,總算能吃到點鹽味了。”
陳鄰:“你這兩天都吃元丹?沒吃飯?”
商枝歪著腦袋,抱怨:“不敢吃這邊婢女送的飯,我身上舊傷未好,萬一再運氣不好遇到個給我下藥的,兩腿一蹬人沒了,我找誰說理去?”
陳鄰想了想,居然也覺得她說得很對,不禁同情的對她點了點頭。
“你能來我還挺高興的,我一個人在屋子裡都快悶死了。昨天還能和狐狸吵兩句,今天她被打擊到了,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門裡沒出來,都沒有人和我說話。”商枝看起來是有點憋壞了,說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陳鄰掰了塊肉餅慢吞吞的嚼,聽見她說話就點頭應著。
想了想,陳鄰試探性的問:“昭昭被什麼事情打擊到了?”
商枝:“還能被什麼事情打擊到?被蓮光打擊到了唄。”
她抬眼,對上陳鄰若有所思的表情。
忽然,商枝腦子靈光一閃:“我還沒問陳姑娘你和蓮光是怎麼認識的呢?”
陳鄰眨了眨眼,含糊帶過話題:“路上遇到的,徐道長人好,見我可憐,說要幫我,才一起走了。”
商枝哽住,乾嘔,咳嗽。
陳鄰嚇得跳起來,到處找,找到茶壺,倒了一大杯冷茶水給她;商枝抱著茶杯一飲而儘,死命拍自己胸口,終於把一口氣順下去了。
她咳得頭發都亂了,紅著眼眶,不可置信:“你剛剛說徐存湛什麼?徐存湛人好?”
陳鄰抱著茶壺,茫然:“徐道長……不是好人嗎?”
商枝:“你看他哪裡像個好人?他除了那張臉哪裡都不像個好人啊!”
“陳鄰姑娘——”
商枝站起來,沾著茶水的手握緊陳鄰肩膀,痛心疾首:“你聽我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我跟徐蓮光是一個村出來的,我敢跟你打包票,就算是他那些師侄加起來也沒有我了解他。”
“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他就不是個好人啊!喜歡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看看對麵那隻狐狸,她要是不喜歡徐蓮光,現在不知道過得多快樂!”
“我是覺得和你投緣,才和你說這些肺腑之言。”商枝滿臉過來人的辛酸,神色凝重,“喜歡徐蓮光,就是一個女人倒黴人生的開始!”
陳鄰被她真情實感的勸誡給勸愣了,手裡捧著茶壺,猶豫半天,小聲:“這,這麼嚴重的嗎?”
商枝:“對!就有這麼嚴重!我是過來人,你相信我!”
陳鄰:“……啊,你喜歡徐存湛呀?”
商枝懨懨道:“以前喜歡,現在已經吃過苦頭,要換顆樹吊了。不過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樹。”
陳鄰被她的說法逗笑。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裡的茶壺,又摸摸自己鼻尖,有點不好意思,回答:“謝謝你的勸誡,我記住了,但我不喜歡徐道長,所以你放心吧。”
“……真假?”商枝錯愕,不可置信。
陳鄰無奈,嘟囔:“徐道長雖然長得好看,但也不能全天下的女孩子都得喜歡他吧?”
商枝坦然直言:“可他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陳鄰:“……是挺好看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
商枝:“是吧!他笑起來——怎麼說呢——和其他人笑的感覺很不一樣。”
商枝沒能找到形容詞,摸著自己臉頰,苦惱。
陳鄰補充發言:“他的嘴巴有點,像小貓的嘴巴,笑起來的時候很得意的樣子,有點可愛。”
商枝一拍大腿:“對!就是這種感覺!”
她向陳鄰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我就是想表達這種感覺!”
“喜歡可愛的東西又沒有錯,我覺得這種喜歡應該和昭昭的喜歡不太一樣。”陳鄰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昭昭是喜歡徐道長這個人,但我隻是喜歡徐道長長相上可愛的地方……這種程度的喜歡,應當不至於要倒黴吧?”
“不好說。”
商枝搖頭,歎氣,神色肅穆:“鄰鄰你不修道,不知道徐蓮光這家夥有多……我不好跟你形容,總之,你最好就把他當成普通朋友,即使是膚淺的愛慕容貌的喜歡,也不要有。”
“不然你真的會倒大黴的,我就是前車之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