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不到實地的感覺遠比坐飛劍可怕, 甚至就連抱著徐存湛的腰都不能讓陳鄰有安全感。
光靠兩條胳膊就要完全穩住自己——陳鄰對自己的力氣尚有自知之明,感覺根本做不到。所有安全的支撐點隻剩下徐存湛攬住她後背的手,她慌亂的將臉完全埋進他胸口。
幾個呼吸間二人就已經趕到了聲音源頭, 徐存湛垂眼往下看, 隻見幾個暮白山弟子剛擺開劍陣,正在努力抵禦魔刹的攻擊。
魔刹是妖物,最善蠱惑人心。此刻它雖然已經將獵物團團圍住, 卻並沒有急著開始攻擊,而是化作虛幻的黑霧湧動在劍陣外圍,暗紅色雙眼緊盯著劍陣中的弟子, 尋找著人心的破綻。
忽然間它渾身一哆嗦,第六感預警著危險!
在危險警報響起的瞬間,魔刹當機立斷轉身散形逃跑——徐存湛一劍斬空,木劍將地麵劈開一道誇張的裂痕。
沒能及時避開的劍陣也被劍氣餘波破開, 組成劍陣的暮白山弟子們受其反噬, 麵色微微發白。
“嘖。”咂舌了一聲, 徐存湛收劍, 鬆開陳鄰, 掌心拍了下她肩膀,“睜眼。”
陳鄰還死死抱著他的腰。
抱得太緊了,隔著兩層衣服布料, 也讓徐存湛感到幾分彆扭。剛才顧慮著底下還有一群廢物師侄們, 出劍也留了餘力, 不然山魔刹也沒辦法從他劍下逃走。
兩件因素疊加, 徐存湛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差。
陳鄰鬆開徐存湛,往旁邊挪,腳步飄忽, 腦子還發著暈。徐存湛瞥她,又極快的收回視線。
一名暮白山弟子發出驚喜的聲音:“師叔!陳姑娘!原來你們都沒事啊?”
他話音未落,就被一道白影撞開;昭昭飛快的從劍陣保護圈裡奔出來,一雙本該嫵媚勾人的狐狸眼,在望向徐存湛時卻永遠像小狗似的明亮向往。
“存湛!你沒事吧?我可擔心你了,一路上都在想……”
徐存湛抬手抽出一張符紙,甩出去,啪的一聲貼到昭昭嘴上;小狐狸滿嘴嘰嘰喳喳的‘相思之情’當即被迫消音,隻能睜大眼睛望著徐存湛。
徐存湛無視她,偏過頭看向她身後。
商枝麵色蒼白,扶著一名暮白山弟子的手慢吞吞走了出來。
“不夜城亂成一團,城主也不見了,是你乾的?”商枝直奔主題的問了。
徐存湛頷首:“地下拍賣會顯然是城主的手筆,我在拍賣會裡遇到了靈土傀儡。”
商枝麵容微肅:“但隻靠蓮鶴夫人,隻怕也造不出靈土傀儡。隻怕她還有其他同夥。”
“我想到了。”徐存湛一拍自己腰間搭包,淡淡道:“人沒死,暫時被我收到這裡麵了。我要回趟暮白山,問我師父一些事情……”
話到一半,徐存湛停了下,目光掃過剩餘暮白山弟子,發覺少了人。
他偏了腦袋,疑惑:“人怎麼少了?死了?”
他問這話隻是純粹疑惑,並沒有其他多餘的感情。商枝沒好氣:“還不是你寫的那封信!寫得不清不楚的!也不說你已經找到了陳姑娘,我們以為陳姑娘和那個叛徒還在城內,但你又讓我們過來彙合,我們自己商議了一下,留下幾個弟子在不夜城內繼續找陳姑娘,其餘人先來和你彙合。”
“既然陳姑娘已經被你找到,我先給常道友傳個簡訊,讓他們也過來這裡。”
雖然被指責了,但是徐存湛一點也沒有被指責的愧疚。
他的耳朵自動過濾了商枝指責自己的話,眼睫低垂,借著陰影遮掩,悄悄往旁邊陳鄰那邊瞥去——陳鄰扶著就近的一棵樹,臉色不大好看,滿臉‘我在緩衝’的表情。
徐存湛皺眉,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曲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撓著劍柄。
飛得不算很高。
高空中的風也用靈力隔開了。
也沒有製造一堆屍體。
……她怎麼還是不舒服?
站了一會兒,陳鄰還是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摸不出自己額頭溫度是高還是低——除此之外,陳鄰也懷疑自己現在到底會不會生病;畢竟這具身體是靈偶,本質上應該和現代的仿真玩偶差不多。
仿真玩偶也會感冒嗎?
她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了商枝溫柔的聲音:“陳姑娘,你還好嗎?”
陳鄰回神,抬臉時回給商枝一個燦爛笑臉:“我沒事。倒是你,你身上不是還有傷嗎?你沒事吧?”
商枝:“我自己身上帶著治內傷的藥,服過藥之後已經好多了。倒是你,怎麼臉色這樣差?受傷了嗎?”
“要是有受傷,一定要告訴我,我是大夫。”
“我真的沒事。”陳鄰搖了搖頭,“就是有點累了。”
另外幾名暮白山弟子去撿了乾柴回來點燃篝火。雖然是初春寒夜,但他們似乎是半點不覺得冷,尤其是在徐存湛麵前——堆完篝火後他們自覺坐到了稍遠的地方開始閉目打坐。
他們打坐時一直低低的念著什麼,但因為聲音太低了,陳鄰聽不清楚。
篝火邊隻坐著陳鄰,商枝,昭昭個女孩子,外加一個徐存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