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你道心不定(2 / 2)

徐存湛一愣,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

沈潮生:“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下山遇到了什麼事情,或者什麼人。”

徐存湛皺眉:“但我真的沒遇到。”

自他下山以來,所有的事情都在徐存湛能接受的範圍。可以被稱之為特彆的人或者事——至少在徐存湛的認知裡——並沒有遇到。

“我相信你說的話,但這並不代表你的話就是真實的。”沈潮生微微一歎,聲音仍舊溫和,安定,“大多數人很難在事情發生的瞬間門就立刻明白它的本質,隻有當事情結束時他們才會後知後覺,恍然大悟的明白自己經曆了這件事情。”

徐存湛不語,唇角往下壓,滿臉顯而易見的不高興。

沈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私寡池好好反省吧,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徐存湛眉心急促一跳:“現在?”

沈潮生:“嗯?”

徐存湛垂眼,視線落在地麵方寸棋盤上,低聲:“我與人有約……我答應她,回來辦完蓮鶴的事情,就去找她。”

沈潮生皺眉:“何人?”

徐存湛回答:“一個朋友。”

沈潮生對自己這個小弟子還算了解——他不是那種能交到朋友的性格。

在徐存湛說出‘一個朋友’的回答時,旁邊素來端莊守禮的遠山長都不自覺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下意識問了句:“是你百藥宗那位發小?”

徐存湛理所當然回答:“不是,我和她有什麼可約的?”

遠山長眼珠子都瞪大了,驚恐:“……除了百藥宗的商枝小友,你還有彆的朋友?”

徐存湛不滿:“我自然還有彆的朋友!”

遠山長:“啊?啊……那,那她應該,應該是個慈悲道的吧?”

徐存湛懶得理他,直接將腦袋轉開,假裝沒有聽見遠山長的話。

沈潮生望著自己小弟子——修為到了他這般境界,眼睛的有無已經不妨礙他視物。

但他的雙眼也確實不能像常人那樣視物。因為瞎的原因特殊,沈潮生哪怕渡劫飛升,這雙眼睛也是終生不能看見任何東西的;所以他望徐存湛,其實是在看徐存湛的靈台。

少年的靈台和數月前離開暮白山那會兒相比,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潭死水,不再冷硬得可以讓人行走其上如履平地。水麵倒映星河,不時泛起微瀾,水底浸著許多雜物。

沈潮生看不見那堆‘雜物’的具體模樣。畢竟靈台是如此私密的地方,徐存湛不想給彆人看,即使是沈潮生也隻能粗粗一窺外貌。

但矛盾也就矛盾在此。

徐存湛是知道自己師父能直接看見他人靈台的。

在過去的十七年裡,徐存湛從來沒有這樣避諱的將自己靈台遮掩起來,一直都是隨便沈潮生看——就像一個本身就沒有秘密的冷酷兵刃,脫下劍鞘展示自己的刀口時自然而然流露出危險氣息,並絲毫不打算掩飾。

兵刃沒有秘密,隻會一往無前,不分敵友的傷害任何人。

誰掌握他,他就聽從誰。

但現在,這柄‘兵刃’似乎有了不願意展示給執劍者的秘密。

“若是與人有約,那確實不好違背承諾。”沈潮生收回目光,閉眼,“但在離山之前,蓮光還是去一趟私寡池吧。”

“不求完全摒棄雜念,隻問一次自己的心。”

隻是問心的話,花不了多長時間門——也不至於耽誤自己回去找陳鄰。

在心裡迅速構成這道等式,徐存湛垂首,恭敬回:“是。”

沈潮生擺了擺手:“去吧。早日完成與你朋友的約定,然後速速歸山。”

“遠山留下,我還有事情要問你。”

徐存湛離開,方寸棋盤上頓時隻剩下沈潮生與遠山長。

遠山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單獨留下了,心中有些緊張,不自覺繃直了脊背。

沈潮生慢慢摩挲自己膝蓋,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蓮光此次回來,除了問缺弊塔和蓮鶴的事情外,可有提及他的父母?”

遠山長神色一肅:“沒有,蓮光隻問了缺弊塔和蓮鶴夫人的事情。師父你是擔心……”

沈潮生微微歎氣,低聲:“蓮鶴畢竟是少見的長生種妖怪,萬一她從彆處知道了蓮光父母的事情,再借機生事,也並非沒有可能。”

遠山長蹙眉:“她應當是不知道的。當年二師兄……他們應該是不認識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沈潮生道:“既然人已經被綁到我們暮白山了,那就留在地牢裡吧。”

遠山長有些躊躇:“但蓮鶴夫人……畢竟對建造缺弊塔有功……其他門派隻怕會不滿此事。”

沈潮生垂下腦袋,聲音平靜:“正因為她對建造缺弊塔有功,所以暮白山這麼多年才會對不夜城不聞不問,甚至連任何一名內門弟子都沒有派去那邊。”

“縱容這些妖物,隻會生出無限禍端。他人若有意見,便讓他們來小洞天找我。”

雖然沈潮生的聲音仍舊是溫和平靜的,但作為熟悉沈潮生的人,遠山長已經能感覺到自家師父有些動怒了。

他不再多言,俯首應話,退了出去。

此時徐存湛也轉道到了私寡池入口。

私寡池在暮白山內門弟子之中十分出名,和缺弊塔一樣出名,因為它們兩是連著的。

缺弊塔內成千上萬的魔,千百年來堆積的殺意,戾氣,怨恨,彙聚成了私寡池,又順著私寡池出口流出一條河,名為窺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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