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他是心動的(2 / 2)

陳鄰連忙將手背到身後,往旁邊挪了幾步,和徐存湛拉開距離。一時間凝固的空氣又開始流動,陳鄰感覺自己呼吸順暢一些了,也反應過來徐存湛剛才隻是想站到窗戶旁邊看看外麵。

腦子轉過彎來後,心情也並沒有好轉,她低頭按了按自己手心交錯的紅痕,手背皮膚上恍然還留著徐存湛的溫度,要比平常人更高一些的體溫,在某些特定時刻實在灼人。

原本按在手心的動作,轉而變成用力搓了搓自己手背,陳鄰心底備生懊惱與煩躁,臉不自覺就皺了起來。

她煩自己喜歡徐存湛,也煩徐存湛情竅壞了不知道保持距離,總做出令人誤會的事情。

最煩自己像個菟絲子一樣離不開徐存湛,在這個陌生又危險重重的世界裡,沒有徐存湛庇佑,她根本活不下去。

彆說這是個有妖怪有仙人的世界。

哪怕這隻是個普通的古代世界,陳鄰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

這種時候她就很想很想回家,回現代,回到她熟悉的社會體係裡麵。

微妙的少女情動裡夾雜惱怒嗔恨,陳鄰彆過臉去發呆,並沒有發現徐存湛目光又轉回她身上。

*

數日前,有蘇。

那對新婚夫妻當著徐存湛的麵吃下情種,徐存湛親眼看著情種生根發芽開花,眉頭皺得能打結,又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錦囊。

大狐狸還在信誓旦旦說自己的情種絕不可能出錯。

徐存湛反複思量,問:“這玩意兒非要人喂才能開花?”

大狐狸:“倒也不是,隻要吃下去就行了,並沒有非要誰喂的規矩。”

“不過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互相喂個吃的,你不至於看不慣吧?”

徐存湛沉默片刻,將錦囊收起,轉身便走。

大狐狸看著他的背影,晃了晃自己蓬鬆的大尾巴,狐狸臉上露出幾分沉思。

它能看見徐存湛的情竅,還是和以前一樣,壞得無可救藥,一點要複原的跡象都沒有。

不過想來也是,他那情竅是被魔氣侵蝕了,根本沒有複原的可能性。

一個情竅壞了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愛彆人。既然動情的不是徐存湛,那麼他又是為誰求的情種?這就很有意思了。

徐存湛走出有蘇界內,便立刻打開錦囊,從裡麵捏出一顆情種,扔進自己嘴裡。

他疑心上次情種沒反應,是自己一口氣吃得太多了。

但這次隻有一顆情種下肚,徐存湛站在原地等了許久——那枚情種依舊如石沉大海,半點反應都沒有。彆說開花了,吃下去之後連種子都找不到在哪。

徐存湛再看自己手上那個錦囊時,臉色便逐漸不善起來。

一次兩次就算了,總不能自己次次都剛好吃到壞的情種吧?

老狐狸又不知道情種被誰吃了,沒道理要在一袋不值錢的情種上造這種假。所以……自己其實沒有動情?

若是沒有動情,為什麼私寡池幻境裡卻會看見那樣的景象?

徐存湛隻是情竅壞了,又不是傻子。

他沒吃過豬肉,可總見過豬跑。暮白山外門弟子不禁婚嫁,徐存湛偶爾在暗處躺著休息,因為氣息隱蔽得太好,總能被動聽到許多野鴛鴦牆角。

什麼山盟海誓情動熱語,耳鬢廝磨脖頸交纏,徐存湛都聽到過。

更何況還有個天天追著他跑,熱衷於讓他動情的昭昭。

塗山的九尾狐,魅惑術使得爐火純青,又主動又活潑,一雙明亮眼眸永遠隻裝著少年劍客的背影,被燒了尾巴哭上兩天,又能活蹦亂跳的追上來,用那把甜軟的嗓子一疊聲喊徐存湛名字。

若要含蓄些的,商枝與他從小一個村出來,秀麗通透的少女醫修善良又坦蕩,總能穩妥安置好徐存湛拎出來的每個倒黴人質。

徐存湛遇到過太多愛他的人,他不會愛人,卻知道對一個人動情是什麼模樣,譬如昭昭對他——又譬如商枝對他。

他覺得陳姑娘可憐,他見不得陳姑娘落淚,他為陳姑娘一次又一次破例。

幻境或許是私寡池的擅自揣摩,但在那虛構少年意圖去親陳鄰的瞬間,徐存湛很確信自己伸手拽開對方的動作發自本心。

情種否定徐存湛心動。

可徐存湛知道自己心動。

不心動就該在抓住虛構少年的瞬間一劍破開幻境,而不是在對上陳鄰視線時失去控製的吻她。

他捏著那袋錦囊,忽然手指合攏用力,那袋錦囊連帶錦囊中的情種一並被捏碎,變成細微塵土消失在徐存湛手中。

無所謂——徐存湛在心裡這樣想著——情種不開花就不開花,難道情種不開花就能說明他不喜歡陳姑娘嗎?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能讓一袋情種就決定自己喜不喜歡誰?

這種事情自然要順應本心。

他的本心便是十分喜歡陳鄰。

但在捏碎錦囊後,徐存湛又為另外一個問題為難起來。

他從來沒有愛過誰。喜歡人這件事,對徐存湛來說是生平第一次,他身邊也沒有人能告訴他,喜歡一個人要怎麼做。

總不能去學昭昭?

思來想去,徐存湛還是迅速將昭昭的行為扔出了參考列表。他自己都煩昭昭煩得不行,如果學昭昭的話,那豈不是陳姑娘也會很煩他?

從有蘇離開,一路上徐存湛都在苦惱這件事情。但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合適的辦法。

他甚至想如果陳姑娘是個幻境就好了。

是幻境的話,隨便怎麼造作都行,想親就親,想做彆的也行。可陳姑娘畢竟不是幻境——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禦劍飛高些就會嚇得不敢說話,嚇完了還會同他生氣,看見死人了又要嚇得呼吸都忘記,像隻驚惶的兔子。

徐存湛想到自己牽陳鄰的手時,對方細瘦的手腕。

陳姑娘就像一個瓷娃娃,力氣大點就會捏碎。她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孩子,捏碎了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所以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思考怎樣去對待她。

要比對待他洞府裡那株仙人掌,師侄的那隻小狗崽子,更加謹慎,更加小心。

徐存湛的整顆心都活絡起來,比殺人的時候更興奮。

他盤算著——先把陳鄰複活,然後帶她去吃好吃的,給她買漂亮的裙子,漂亮的珠寶,要比有蘇那些狐狸送的更漂亮才好。

要哄她高興,禦劍飛行會讓她害怕,那就換個落腳地方大點的法器來飛;死人她也怕,那下次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殺人。

想著想著,徐存湛自己先高興起來,興衝衝的,連禦劍飛行都比平時快了很多。

找到陳鄰時,她正縮在篝火旁邊睡覺,昭昭和商枝也在閉目小憩。徐存湛甩出兩張昏睡符貼到昭昭和商枝臉上,自己三兩步走到陳鄰麵前,蹲下來仔細瞧她。

陳姑娘又在做噩夢了,嚇出一身冷汗,麵色蒼白,身體蜷縮著,整個人埋在衣裙裡。

徐存湛貼近她的臉,把她叫醒,讓她收拾一下,他們一起去南詔國。他們說話的時候,徐存湛不自覺又後退,和陳鄰拉開了距離。

明明一路上都想著要怎麼去喜歡陳鄰,但真到了兩人麵對麵時,很奇異的,徐存湛又覺得不應該離陳鄰那麼近。

他盯著陳鄰給睡著的昭昭和商枝寫信,盯著她握筆的手,纖細瘦長,盯著她手腕曲起時繃緊的骨頭和青筋。

真怪,陳姑娘怎麼會這樣好看?

真怪,陳姑娘為什麼隻給其他人寫信,不給他寫信?

徐存湛不高興起來,抿著唇角,說:“寫一封信就好了,還每個人寫一封,陳姑娘也不嫌麻煩。”

陳姑娘背對著他,一邊放信,一邊回答:“我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次一分開,說不定以後都不能見麵了,當然要每個人都給寫一封啊。”

徐存湛心裡一切歡呼雀躍的,太陽光一般燦爛的念頭,猛然都被蒙上了層黑色幕布。

他手指撓著木劍劍柄,煩躁的撇下眉。

他忽然想起來了:喜歡是要兩情相悅才能成的事情。

他喜歡陳姑娘,可陳姑娘隻喜歡她家,陳姑娘隻想回她自己的家。

*

南詔女王還有半個月才能出關,陳鄰實在不想這半個月都和徐存湛呆在客棧房間裡大眼瞪小眼。

而且以修道者和普通人的定力差距而言,陳鄰覺得自己可能在瞪眼遊戲上會輸給徐存湛。

本來喜歡上一個追不到的人就已經很慘了,結果玩遊戲還必定要輸給這個人,簡直是慘上加慘。

雖然毫無金手指的穿越到異世界,本身就是十分悲慘的事情,但陳鄰認為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樂觀的心態,要在悲慘的世界裡尋找快樂。

不然這日子就沒辦法過了。

“我打算出去逛逛。”

陳鄰這句話剛說完,徐存湛便看過來。他偏了偏臉,慢吞吞直起身,理所當然的:“那走吧。”

他們兩人出了門,屋外已經是傍晚。店小二殷勤的問他們要不要在這吃晚飯,陳鄰要了菜單,和徐存湛找了張角落的桌子,麵對麵坐下。

點過幾道菜,把木牌菜單還給店小二時,陳鄰順口問了句:“姐姐,你們這裡晚間有什麼好玩的嗎?比如燈會啊集市啊之類的。”

店小二思索片刻,道:“最近快到女媧娘娘誕辰了,大家都憋著一口氣,準備在慶典那日大展身手呢,所以近日都沒什麼聚會舉辦。”

“不過姑娘你若是無聊,想找些樂子,可以去附近的女媧神廟,彆的不說,求個平安符也挺好。”

“隻要心誠,女媧娘娘可是很靈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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