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伸手去拿自己的上衣,被雁風潯半道截胡。他輕輕蹙眉,不太理解地看著雁風潯。
“你生氣了?”雁風潯也學著他板起來臉來,他低眉看著秦招,語氣不太開心,“是你要我這麼做的,現在你又要生氣?”
“沒有。”秦招稍微用力扯了一下他手裡的衣服,雁風潯沒有鬆手,他隻能解釋說,“我沒有生你的氣。”
秦招隻是在懊惱他自己,他怎麼能在一時衝動下,叫雁風潯咬他?
不,或許懊惱的不是咬這個動作本身,而是……
太超過了。
遍布的紅痕,怎麼看怎麼覺得觸目驚心。
秦招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雁風潯解釋,他當時讓雁風潯“咬”他,是因為,秦招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從彆人那兒得到了疼痛反饋。那種新鮮感,讓他覺得驚奇。
但他起初以為是錯覺,有點不敢相信,所以想要雁風潯再做一次實驗。
正常情況下,咬一口是不會死人的。秦招抱著這種天真的想法,差點被雁風潯一口一口生吞了。
但秦招真的沒有生雁風潯的氣。
他很清楚,他作為一個高級異能者,一個力量和格鬥技巧都遠遠高於雁風潯的人,他有無數次機會推開雁風潯。
沒有推開,就說明他自己接受了。雁風潯沒有做錯什麼。
秦招還記得,當他讓雁風潯再咬他一下的時候,雁風潯其實是沒有立刻聽話的。
他半撐在床上,一隻手覆在秦招的脖子上,摩挲著那上麵的第一抹咬痕,問秦招:“隊長,你知道人身體的什麼地方,咬下去最痛嗎?”
秦招當然不知道。
他渾身上下都沒有被人弄痛過,何以來作比較?
所以他隻能茫然地看著雁風潯,等雁風潯給他答案。
忽然,放在脖子上的那隻手抬了起來。
它懸空在秦招的皮膚之上,隔著幾毫米的距離,並未碰到秦招,但卻讓秦招有一種正在被觸摸的錯覺。隨著動作,雁風潯的手仿佛撫過秦招的脖頸,鎖骨,緩緩向下掠過腰腹。
“……!”秦招猛地抓住他的手,結果抓了個空。
雁風潯反手捉住了秦招的手腕,目光幽深,暗含笑意:“是手指啊。”
秦招莫名的愣了一下。
雁風潯挑眉問了句:“或者,你有其他想試的地方?”
“沒有。”秦招舔了舔下唇,問道,“為什麼是手指?”
雁風潯捉著他的手,指腹揉了揉秦招的骨節,笑道:“老話不是說了?十指連心嘛。”
秦招覺得好像有道理,但又有點古怪。
還沒想明白古怪在哪裡,雁風潯忽然一口咬在秦招的食指指節上。
鈍痛襲來,秦招卻不覺得恐懼。
“疼嗎?”
“……嗯。”
“那我停了?”
“不。”這種前所未有的痛覺反應令秦招短暫忘記了理智,他渾身仿佛過電般汗毛豎起,皮膚泛起一陣陣酥麻,“再來。”
雁風潯鬆開齒關,唇抵在秦招的指尖,輕笑了一聲:“除了手指,彆的地方要不要也試試?”
從秦招的角度看過去,雁風潯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擋住了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但顯出幾分溫柔,於是他鬼使神差般應了聲:“好。”
伴隨著雁風潯牙齒忽輕忽重地磨蹭,秦招的手指,腕骨,小臂,他的腰腹,胸口和鎖骨,每一處都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痛。
可奇怪的是,秦招的骨頭在疼著,心裡麵卻癢癢的。
他好像昏了頭,失了分寸,連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就已經開了口,說:“可以用點力。”
雁風潯又笑。
但秦招分不清那是調侃還是彆的,隻聽見雁風潯說:“你彆惹我啊,正忍著呢。”
再之後,很多事情就不由秦招控製了。
正如雁風潯所說,是他要他這麼做的。
隻是沒有想到要帶來疼痛反饋,過程會如此漫長。
此刻清醒過來,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秦招臉色有些不好看。全是因為他在氣自己的不理智。
雁風潯冷哼一聲:“你憑什麼生氣。你想要痛我就讓你痛,你自己下的命令,承受不了了就凶我?”
“我沒有凶你,我隻是不習慣這種方式。而且留下太多痕跡,不好遮擋。待會兒我還要去……”
秦招企圖和他講道理,但又覺得錯在自己,於是便低了頭,“抱歉,是我太衝動了。我應該先了解一下為什麼你不受我傷害反應機製的影響,為什麼我可以感受到疼痛。直接讓你咬……不太好。”
雁風潯想,秦招這意思就是想要搞清楚,為什麼他能讓秦招恢複痛感。
雖然雁風潯也沒有答案,但他很清楚,要是真讓調查局的療愈師來研究他,說不定又要牽扯到他為什麼沒有勢元卻有異能。
這一步一步的就是把自己往坑裡埋。
雁風潯腦子一轉,張口就開始控訴:“那不咬,你讓我怎麼辦?揍你,踹你,拿刀捅你?”
秦招想說,不是這個意思。可雁風潯沒給他機會開口,直接走過去,伸出自己的手。
修長白淨的手指就這麼突然杵在秦招眼前。
雁風潯委屈道:“你看看我的手,像是能使用暴力的樣子嗎?我從小到大都尊師重教尊老愛幼,從來沒有打過架。所以,咬上幾口就是極限了。”
他說著,舌尖舔了舔尖尖的虎牙,像是在回想咬在皮膚上的觸感。
雁風潯有著一雙膚白細膩的手,沒有拿過刀練過槍,沒有繭,沒有疤,乾淨無瑕。
秦招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像挨著火一般被燙到,迅速收回,道:“確實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儘管雁風潯已經是個擁有完全獨立人格的成年人,儘管他20歲,身高188,一年花幾百萬請私教,身體素質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在校大學生,且被所有熟悉他的人評價為城府極深,難以捉摸。
但拋開一切事實不談,秦招認為他還是個孩子。
雁風潯太聽話了,所以他可能根本都沒有想過,陪秦招做這種傷害反應測試是有危險的。
秦招歎了一聲氣,依舊把一切歸咎為,他人生中初次獲得痛感,太失分寸了。
他向雁風潯鄭重承諾:“以後不會再讓你做這種事了。”
說著,秦招趁雁風潯分神,拿走了衣服,穿好以後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思考著怎麼遮擋等下才能不被人看見。
他決定去拿調查局秋冬的那件高領作戰衣,雖然非常不符合節氣,但至少能夠擋住這些痕跡。
就在秦招轉身往外走,和雁風潯擦身而過的時候,雁風潯忽然說了一聲:“以後也可以做。”
秦招愣住。
他找不出雁風潯這樣說的理由,迷茫地看著雁風潯:“為什麼?”
雁風潯垂著眸沒有看他的眼睛,但卻抬手輕輕將指背落在秦招脖頸處,在一處咬痕上好似輕撫一般掠過。
他表情斂去了平日常掛在嘴邊的笑,目光深不見底,眼睫擋住了燈光的照射,使得銀灰色的瞳孔失了色澤,晦暗不明。
當他開口,與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乖巧隨性不同,竟然帶著些不容置喙的低沉道:“你想要,我就幫你。隨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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