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擋在蘇青蓉前麵, 預想的身軀沒撞上來,隻聽慘叫一聲。
“啊……”是裴劉氏的聲音。
隨後,裴舒看見裴劉氏倒在地上, 捂著腰痛呼的模樣,側臉就看見俞大帶著俞二和俞三來了。
“你是誰,敢在我家門口放肆,嫌命長嗎?”俞大雙目赤紅, 那模樣恨不得吃了裴劉氏。
裴劉氏是被俞大一腳踹出去的, 倒在地上,半晌沒起來。
眾人見狀, 倒吸一口冷氣。有那膽大的,解釋了裴劉氏的身份,還說了方才發生的事兒。
俞大看也不看裴劉氏, 先問了蘇青蓉是否安好。
蘇青蓉搖頭,說自己沒事。
俞大這才放心, 對裴舒道:“你是怎麼想的?”
這丫頭有主意,他們尊重她的意見。隻要她想回去,他們就允許。
裴舒沒回答,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看向裴劉氏,思索該何是好。
裴劉氏不是傻的, 猜測出俞大的身份,見俞大敢打人,也不往他跟前湊,隻是用親情感化裴舒。
“六丫啊,你爹病得不輕,他最疼你, 你難道不回去看一眼,你不該啊,你恨我可以,但,你不能恨你爹啊,他是真疼你啊。”裴劉氏一麵說一麵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淚是真的,但不是因為裴舒,而是疼的。
方才俞大那一腳不輕,她肋骨可能斷了,疼得厲害,一陣一陣的,大熱天的,冷汗都出來了。
周圍人開始指責裴舒,裴舒知道,這一次她必須回去。
裴舒握緊手,用指甲頂著手心,狠狠用力,疼痛感傳來,淚花也下來了,趴在蘇青蓉身上,哭得不能自已,一麵哭一麵控訴裴家的所作所為。
“娘啊,他們都說對我好,我病得差點死了,也沒見他們的人。雖然很多事都忘記了,可他們穿好的,給我穿破衣裳,他們吃肉,我連骨頭都看見。他們為了錢,不顧我的意願,把我賣了,真是對我好嗎,我覺得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就是撿來的。”裴舒頭也不抬,嗚嗚咽咽哭著。
演戲,誰不會啊,就你會用道德的綁架。
作為現代人,瀏覽電視劇無數,哭戲她還是會的。專業不專業的暫且不論,有人相信就行了。
輿論風向開始偏向裴舒了。
蘇青蓉拍著裴舒的後背,柔聲細語道:“舒兒彆傷心,他們不疼你,娘疼你,臨江也疼你,我們都疼你,快彆哭了。”
自從裴舒醒來,都是開朗樂觀的,何曾這樣哭過,哭得她的心都碎了。
福嬸子了解裴家的情況,也忍不住出聲:“誰說不是呢,六丫也是裴家的孩子,其他孩子的衣服雖然破,但沒有補丁,唯獨這六丫頭,從小瘦瘦弱弱,乾得最多,吃得最好,還常常被罵,有時候還被打,我們都以為是孩子不聽話,可六丫來了俞家,勤快,孝順,不知道令多少人羨慕,可見是個好的。要不是知道……”
一言未儘,福嬸子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驚呼道:“哎呀,娘嘞,說到這兒,我想起一件事兒,裴家以前收養過一個丫頭,後來那丫頭家來人,把那丫頭接走了。這事兒我也是聽彆人說的,臨走時給了裴家不少好處,足足一馬車呢。”
福嬸子還要說下去,被裴劉氏打斷了:“你個潑婦,胡咧咧啥呢,六丫就是我閨女,你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她態度急切,彆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帶著懷疑。
這事兒或許有貓膩呢。
他們是外人,不便摻和。隻是站在一旁,靜靜看戲。
裴舒見狀,也知事情差不多了,止住哭聲,走到裴劉氏身旁,清澈的眸中帶著疑惑,哽咽著問:“你真是我娘嗎?”
裴劉氏為了讓裴舒回去,自然要哄著裴舒,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要抓裴舒的手。
不過被裴舒躲過去了。
裴劉氏也不在意,反正隻要這臭丫頭回去就好,她停頓片刻,露出慈愛的笑:“我當然是你親娘。”
一言未了,被裴舒打斷:“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從小都不疼我,罵我,折磨我。要我相信也行,你發誓,你發誓我就信。”
聽了這話,裴劉氏嗓子眼卡著一口老血,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看向裴舒的目光,恨不得吃人。
裴舒假裝害怕,轉身輕輕撲在蘇青蓉懷裡,顫抖著小身板:“娘,我害怕,她不是我娘,她要殺了我。”
裴劉氏那個氣啊,一個沒忍住,直接昏了過去。
俞大反應快,讓人抬個門板過來,送到裴家村去,把人送去後,會來請大夥兒喝酒。
眾人一聽有酒喝,也不看熱鬨了,去了俞家,拆了門板過來,把裴劉氏放上麵,準備抬回裴家。
裴舒見狀,愣住了,暗歎一聲,這是玩大了,又昏了一個,不過戲要做全套,她縮了縮脖子,望了望天,兀自低喃:“她是不是說了假話,被老天爺收走了。”
她聲音不小,旁人都聽見了。看著昏死過去的裴劉氏,忍不住懷疑,這裴家有事兒啊。
估計把人家的孩子換了,又虐待人家的孩子。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裴劉氏可真壞,怪不得被老天爺收走了。
蘇青蓉見裴舒害怕,又低聲安慰幾句。
裴舒看著幾人抬著裴劉氏,對蘇青蓉說了幾句,追上俞大,跟著他們去了裴家村。
有些事還是去看看為好,方才害怕,現在人多,也就不怕了。
俞大見裴舒跟上來,隻是看她一眼,並未多言。
裴舒已是俞家人,無論做什麼選擇,他都支持。
一路上,裴舒不發一言,抿著唇欲哭不哭,眼睛通紅,那模樣像沒人要的孩子,可憐極了。
俞三和俞二見狀,也都走過來,見裴舒難過,安慰了幾句。
尤其是俞三,一路上都是他的話,就沒停過。
主要說裴舒是他們俞家的人了,和彆家沒關係,他們要是敢欺負人,他第一個饒不了那人。
聽到他的一番話,裴舒很欣慰,當初沒白幫忙。
不到兩刻鐘,一行人到了裴家莊。此刻裴劉氏還昏迷著,沒有醒來的跡象。
裴舒一行人都是柳河灣的,且受過俞家的好處,俞大還說了,等事情結束了,會請他們喝酒,喝酒能少得了肉菜。
俞大是打獵的好手,俞家也有錢了,自然不會吝嗇。
他們都知道,俞家的童養媳會做飯,卻都沒吃過,以前聞著味饞得流口水,這一次終於能吃上了。
裴家莊的這時候有的下地了,有出去做工了,在家的都是婦孺。
裴家今日尤為清淨,因為人被裴老太打發出去了。
男人去做工了,還在縣裡,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回不來。
俞大來過裴家,熟門熟路,他們到了門口,準備進去。
裴舒伸出胳膊,攔住了俞大,平靜的臉上帶著傷心:“爹,你們在這裡等等,我進去瞧瞧。看他們怎麼說。”
俞大也覺得奇怪,裴劉氏平日不上門,今日為何偏偏上門了,中間肯定有事情,於是讓大夥停下,一會兒再進去。
眾人也都聽話,把門板放地上,任由裴劉氏在太陽底下,他們找了個陰涼地,涼快去了。
俞大站在門口,並未離開,唯恐出現什麼突發情況。
裴舒站在門口,身子顫了顫,她知道,這是這句身體的本能反應,她害怕這裡,也渴望回來。
可惜裡麵都是狼人,沒有幾個真心疼愛她的。
猶豫片刻,裴舒敲了敲門,沒聽見有人,推門進去,又把門關上,防止彆人看見院外。
裴舒走到院中,環顧四周,喊道:“有人嗎?”
這個家靜悄悄的,不像有人在家,裴劉氏在搞什麼鬼。
裴老太聽見是裴舒的聲音,拄著拐杖出來,到門口站定,見隻有裴舒一個人問:“怎麼是你自己回來了,你娘呢?”
“她有些事,被絆住腳了。”裴舒一本正經胡扯,“我娘說,我爹病了,爹人呢?”
“你娘還和你說了其他的嗎?”裴老太不太滿意,繼續問。
裴舒點頭,假裝知道:“說了,我都聽你們的。”
聽了這話,裴老太才算高興了,走出來拉著裴舒的手。
裴舒惡心她,不著痕跡抽回手,眼神警惕看向四周,唯恐再出來一個癩子。
裴老太高興,也不管裴舒,徑直走到屋門口,指了指裡麵:“裡麵有個人,你把她搬出來,一會兒讓人去衙門報案,衙門的人來了,你就說,人是你推倒的。”
聽了這話,裴舒愣住了,什麼玩意兒,她推到了人?
裴舒走到堂屋門口,朝裡看去,就見地上躺著一個人,後腦勺著地,麵朝天,麵容青黑,不像活人的臉,明顯已經死了。
兩世為人,裴舒哪裡見過死人,隻一瞬間,麵容蒼白,抱著頭往外跑,大喊了一聲:“啊……啊。”
俞大聽見裴舒的聲音,先衝進來。後麵的人也都進來了。
裴舒看見俞大等人進來,才勉強穩住心神,指了指屋內,結結巴巴道:“死,死,人了。”
那人應該是死了。
聞言,俞大朝堂屋走去。
裴老太見那麼多人闖進來,也慌了上,小跑著攔住俞大,不讓他靠近堂屋,口內叫囂著:“你們是誰,滾出去,都滾出去。這是我家,誰也不許進來。”
這一刻,裴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裴家婆媳殺了人,不想坐牢,想讓自己替她們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