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敏不哭了,裴老夫人才問:“祖母的乖乖,到底是誰惹你了,哭得這般傷心。”
裴敏用帕子擦了淚,一麵哽咽一麵道:“祖母,我,我其實不是你的親孫女。”
聽了這話,不僅裴老夫人驚訝,就連裴夫人也看向裴敏。
她這話什麼意思。
裴敏能有什麼意思,被查出來,不如自己坦白,還能得到裴老夫人的憐憫。
隻要她把姿態放低些,表現的舍不得他們,裴家家大業大,再礙於三皇子的情麵,一定會留下她。
隻要自己留下,以後的事兒再徐徐圖之。
裴老夫人看一眼裴夫人,又拉著裴敏的手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裴敏好像舍不得裴老夫人,一把抱住她,又開始哭起來:“我當然知道,那家人找來了,我以為他們是我的養父母,可他們卻告訴我,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當年他們把孩子換了。我……”
裴老夫人拍著裴敏的背:“快彆哭了,這不是你的錯。你那時候還小,知道什麼啊,都是大人的錯,不怪你。”
既然那家人都承認了,那就是真的了。
裴敏搖頭,一個勁兒說是自己的錯。
這時候宜川侯回來了,見裴敏哭得傷心,也安慰幾句。
裴敏隻是哭,不說話。還說離開的話。
裴老夫人阻止:“你且在府上住著,沒人會趕你走。”
說完,她看向裴夫人。
裴夫人也連忙表態,笑著安慰幾句,帶著人離開了。
裴敏的身份已經捅出來,就算住在府上又能如何,她再也不是侯府嫡小姐了。
日後如何,還不是她說了算。
裴老夫人安慰裴敏幾句,帶著宜川侯去了鬆鶴堂。
到了鬆鶴堂,裴老夫人問宜川侯:“這事兒你打算如何?”
宜川侯四十出頭的年紀,因保養得當,看著像三十多歲,頭戴金冠,一身錦衣華袍,俊美的臉仍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侯府血脈,該接回來。”宜川侯坐定,端起茶盞抿一口。
他隻說把親生的接回來,並未說裴敏該如何。
裴老夫人卻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敏兒呢,她自小長在侯府,你我精心培養多年,若是放出去,可惜了。”
她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得三皇子看重。
三皇子是貴妃所生,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
裴家走到今日,已有沒落的趨勢。若想在京城立足,要麼兒孫有出息,要麼關係夠硬。
老二外放,不知何時回來,老三的官職是無實權的。
老大雖繼承爵位,隻是侍郎,官職也不高。
宜川侯府看似風光,實則日漸式微。
她們培養裴敏不容易,要是能通過裴敏攀上三皇子,自然最好不過。
侯府多一個孫女,養著就是,又不是養不起。
裴老夫人是這意思,宜川侯也有這樣的打算。
於是兩人心照不宣,一麵安慰裴敏,一麵派人去竹葉鎮,把流落在外的女兒接回來。
春華院
裴夫人處理了一個丫鬟,心情頗佳,一麵品茶,一麵聽胡嬤嬤分析裴老夫人和宜川侯的心思。
“夫人,奴婢瞧著,老夫人和侯爺並不想讓那假貨離開。”
要是她們有這意思,早就安排了。而不是安慰裴敏,又派人去接真小姐回來。
裴夫人不甚在意,笑著道:“養這麼大,該花的錢都花了,還能攀上高枝,自然不願意放她走了,不過你放心,三皇子這門親事,遲早是大小姐的。”
隻要她把裴敏的真實身份散播出去,三皇子就算要娶裴敏,也要看貴妃娘娘是否答應。
她就算嫁進去,也隻是個妾。
她女兒可是要做皇子妃的。
錦蘭院,林嬤嬤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沒想到她伺候多年的主子,竟是假鳳,一下子從嫡小姐變成了村姑。
等所有人走後,裴敏才起身,走到林嬤嬤身邊,冷聲問:“嬤嬤,連你也看不起我了?”
聽見她變冷的聲音,林嬤嬤當即跪下,背後冷汗涔涔,彆人都說二小姐心善,體恤下人。
隻有她們這些在身邊伺候的人知道,二小姐才是最狠的那個。
當年她剛進府,一個小丫鬟嘲笑她,說她是從鄉下來的,上不得台麵。
二小姐當時很傷心,也並未告狀,還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丫頭並未得到懲罰,還是林嬤嬤看不過去,並報給了世子爺,世子爺要懲罰那丫頭,二小姐還幫著求情。
最後那丫頭並未被處罰,還得到了重用。
再後來,二小姐找了個錯處,讓那丫鬟去院子裡跪著,三九天,生生把人凍死了。
從那以後,林嬤嬤就知道,眼前的小姐,並不是表麵上的和善。
錦蘭院的丫鬟婆子也老實了,再不敢嚼舌根了。
林嬤嬤連忙跪下,低頭誠懇道:“奴婢不敢。”
“你隻是不敢。”裴敏冷笑,沒讓林嬤嬤起來,“嬤嬤,你要想清楚了,你是我的人,就算離開我,彆人也不會重用你,你不如想想如何幫我穩住地位,隻要我能嫁給三皇子,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到時候,誰敢亂說。”
這次她有價值,宜川侯府會給她安排一個身份,隻要能進三皇子府,她就有信心抓住三皇子的心。
到那時,彆說是那人,就是整個宜川侯府,她也不放在眼中的。
林嬤嬤想了想,覺得裴敏說得對,忙表忠心:“奴婢明白了,小姐有何吩咐,奴婢一定儘職儘責。”
裴敏把自己折騰病了,應付完裴老夫人也累了,躺回床上,擺手讓林嬤嬤下去:“嬤嬤想明白就好。”
停頓一下又道:“你替我去莊子上一趟,把府裡發生的事告訴他們,警告他們,都老實些,壞了我的大事,彆怪我不留情麵。”
誰也不能阻止她進三皇子府。
林嬤嬤不敢耽擱,答應一聲去辦了。
她剛走,宜川侯世子裴洛回來了。
他剛回府,就聽說了府裡的事。裴敏是他疼了十幾年的妹妹,感情深厚,不可能因為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就變了。
進了錦蘭院,他見裴敏躺在床上,小臉慘白,忙噓寒問暖:“敏兒,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可曾請了太醫,太醫如何說的?”
裴敏看見裴洛,又哭了一回,一直自責:“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不會認錯妹妹。”
她很清楚親妹妹對裴洛意味著什麼,那是母親留給他最後的東西。
他視若珍寶地存在。
上一世,事發後,裴洛嘴上說會疼愛她,等那人回來,他漸漸疏遠了自己,將那人捧在手心裡,再也看不見她了。
果然是血濃於水。
後來她深陷三皇子府後宅,讓他去一趟,他都不曾去。
這一世,她隻要利益,什麼狗屁親情,都不重要。
裴洛坐在床邊,輕聲安慰:“敏兒放心,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永遠是我的親妹妹。誰也奪不去你的位置。”
裴敏趴在裴洛懷中,隻覺得諷刺,依然乖巧答應:“我信哥哥。”
演戲誰不會,當年在三皇子的後宅,個個都是高手。
十日後
裴舒在搖晃中醒來,醒來後撫摸著頭,疼,渾身都疼,尤其是頭,像裂開了一樣。
她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事。
俞三買了新的鋪麵,已經收拾妥當了,今兒是開張的日子,她想來看看,就跟著愈大來了鎮上。
裴舒好不容易來鎮上一趟,就想把最近做的小件給孫掌櫃送去。
誰知還沒到書肆,迎麵走來一人,她沒看清人是誰呢,就昏了過去。
裴舒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一些東西,她好像看見了一張男人的臉。
外麵駕著馬車的人,聽見馬車內到動靜,回頭道:“你醒了。”
聽見這聲音,裴舒渾身一僵,就知要糟了。
這聲音,她聽過,就是那日偷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