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流好似沒聽見長公主的斥責, 帖子已送到,他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長公主被人無視, 怒火中燒,命沈千流站住。
一條狗,竟也無視她,誰給他的膽子。
長公主不問事, 卻也知京城發生的事。
這沈千流隻是功夫好, 嘴皮子利索,對皇兄有救命之恩, 被提為烏衣衛副指揮使。
他還真以為攀上高枝,便可目中無人了。
今日她就教他一個乖。
沈千流停下步子, 轉身問長公主:“公主還有何吩咐?”
這語氣有些傲慢,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也徹底惹怒了長公主。
她看向一旁的太監, 太監會意,上前幾步, 抬手要掌摑沈千流。
沈千流一把抓住太監的手,一個用力,把人推倒在地,看向長公主道:“公主殿下,我即便是狗,也是陛下的狗, 都說打狗要看主人, 希望您能認清。屬下隻是來送帖子,公事公辦,不知哪裡惹怒了長公主, 您對陛下和太後不滿,便要打屬下,對屬下著實不公。”
他行事張狂,不懼任何人,能力出眾,很得武帝看重,在京城無人敢與之交好。
這也是沈千流的目的。
若想得到武帝重用,便不能有任何朋友,隻做武帝手裡的一把刀,隻要這把刀好用,武帝便不舍得折斷。
沈千流在試探,試探他對武帝的價值,到底有多大。
想要走上一條不歸路,這是唯一的選擇。無論這條路多難走,他都會踏破荊棘,向前走,不會回頭,即便粉身碎骨。
長公主頭一次打量沈千流,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卻又不記得他像誰了。
謝斐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一句。
長公主再次打量著沈千流,心中猜測到什麼,讓太監回來,指著門口,冷冷開口:“不過是皇兄的狗,我今兒心情好,便不為難你了,日後莫要再惹我生氣,否則彆怪我不客氣了。”
沈千流鬆開太監的手,沒作停留,帶著人離去。
長公主看著沈千流離開的方向,問謝斐:“你說,他會是嗎?”
謝斐搖頭:“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也不一定是。”
“或許是呢。”
溫姐姐醫術厲害,或許有法子救孩子一命,沈大哥多好的人,怎麼能絕後呢。
“我們出京吧,現在就走。”京城太過壓抑,她厭煩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即便再不回來,她也願意。
謝斐命人去備馬車,收拾東西,一刻鐘後,長公主夫妻出京了。
容太後聽聞這消息,又氣又急,揚言不再管長公主,隨意她去哪裡。
乾和宮。
武帝在看折子,聽到沈千流說長公主出京了,便問長公主去了哪裡。
武帝四十歲出頭的年紀,蓄著胡須,劍眉星目,目光深邃,抬起頭看向沈千流,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千流單膝跪地,抱拳回稟:“屬下不知,長公主府有暗衛,把我們的人都檔回來了。”
他也想知道,可惜,打探不到消息。
武帝擺手:“行了,你回去吧,朕知道你受了委屈,長公主性子極端,你忍一忍吧。”
長公主和武帝一母所出,曾經的長公主性子單純,很受太後和武帝喜愛,就過於寵溺了些。
自從鎮北元帥蘇青峰娶妻後,她就變了,從不進宮。即便母後和他召見,她也以病為由推脫。
算了,這麼多年了,她對蘇青執念也該淡了。
畢竟蘇青峰死了多年,蘇家也落寞,再無什麼人了,就算蘇家二小姐活著,又能改變什麼。
或許蘇家二小姐早就死了,蘇家再無人了。
當年……
武帝陷入沉思,沈千流跪地不起,半晌見武帝沒反應,才出聲提醒:“陛下,若無事,屬下先告退。”
“下去吧。”武帝揮手,讓沈千流下去。
沈千流走後,武帝盯著沈千流方才的位置,問身旁的太監總管劉總管:“劉欽,你覺得沈副指揮使如何?”
去歲秋獵,他帶人去西山狩獵,被幾頭發瘋的熊攻擊,侍衛不敵,沈千流正巧出現,救了自己。
當時,他是禁軍統領文統領的幕僚。
武帝覺得事發突然,也太過巧合,便讓人去查,查來查去,卻查到那頭熊是五皇子外家所為,目的要害皇子。
沈千流身世清白,武功極高,對武帝有救命之恩。
正好烏衣衛副指揮使斷了腿,不能擔任副指揮使一職,武帝便讓沈千流做了烏衣衛副指揮使。
他能力卓越,上任後,辦了幾件漂亮的差事,更得武帝看重。
不過武帝疑心重,並未完全信任沈千流。
劉欽深知武帝的性子,不敢正麵回答,笑著道:“他是陛下欽點的人,應該對陛下感恩戴德。陛下能抬舉他,他若背叛,陛下自然也有辦法整治他,奴才愚鈍,就不多言了。”
沈千流出了皇宮,回了禦賜的府邸,一座二進的宅子。
這宅子位置不錯,與宜川侯府很近,因此他對宜川侯府的事頗為了解,
沈千流沒想到,裴舒竟是宜川侯的女兒。
陸家是裴舒的母族,也幸虧祿國公清正,沒有參與當年的事,不然他就要與裴舒為敵了。
陸老夫人見了沈千流,也覺得沈千流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他長得像誰了。
她回了公國府,便聽陸夫人說,宜川侯來了,商討嫁妝的事。
他們想用等價東西交換,那些東西給了養女裴敏,不好再要回來了。
宜川侯府這是偏心假貨,想委屈她的舒兒呢。
門兒都沒有。
陸老夫人怒急,派人給宜川侯府送帖子,就說她回來了,想商量嫁妝的事,儘管來,最好都來。
大家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也省得將來扯皮。
她吩咐完這些,讓陸夫人把嫁妝單子找出來。
宜川侯府把女兒的嫁妝一分為二,她不知如何分的,還要把裴洛的那份找出來,兩相拚湊,能湊齊嫁妝單子上的東西才行。
她想了想,又讓人去找裴洛,讓他帶著那半分嫁妝單子過來。
宜川侯府接到消息,便帶人過來了。
這次來得很齊整,裴老夫人,宜川侯,裴夫人,裴洛和裴敏都來。
陸老夫人把人請到偏廳,命人奉了茶水,開始商討嫁妝的事:“你們屢次上門,想用等價東西換取那半份嫁妝,這可是真的?”
裴老夫人笑著承認,還說不會虧待裴舒。
陸老夫人看向宜川侯,這位是做父親的,她想聽宜川侯親自說。
宜川侯不看陸老夫人,故意看向彆處。
陸老夫人心中冷笑,又看向裴敏。
裴敏想開口,隻見陸老夫人直接越過她,看都不看她一眼,這是徹底的無視。
她的心顫了顫,緊握拳頭,才沒讓自己失態。
這幫人給自己等著,等她入了皇子,早晚要收拾這幫人。
裴夫人害怕宜川侯,出來打圓場,笑著道:“東西都是一樣的,價值等同,不虧待老夫人的心肝,我們覺得成。”
他們說成不行,這事兒估計要陸老夫人說了算,依照裴夫人的意思。
這些東西不能給,把東西要回來,就算扔了,也不能給裴敏,省得便宜了裴敏那賤皮子。
當年,原配嫁進裴家,十裡紅妝,好東西不少,她不是沒打過主意,礙於陸家的權勢,她也隻是乾看著,終究不敢有其他念頭。
陸老夫人問宜川侯:“侯爺是如何想的。”
他是做爹的,想躲過去,哪有那麼容易,陸老夫人偏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