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遇見熟人, 裴舒想要上前打招呼,卻見沈千流隻是漫不經心瞥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冷聲吩咐官兵:“搜船,仔細些, 彆放過任何一寸地方。若被犯人逃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裴舒疑惑, 他這是不認識自己了。
還是他根本不是沈千流, 是和沈千流長得相似的人。
疑惑未解, 耳邊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
“這船出了什麼問題,還要烏衣衛親自來搜查。”中年男子說得隨意, 並不將沈千流等人放在心上。
裴舒驚詫,抬頭朝中年男子看去,大叔, 這可是官府的人,你這輕慢的態度不行。
她以為沈千流發脾氣時, 卻見沈千流抱拳,朝著中年男子行禮:“瑞親王安好,卑職不知這是您的船, 多有打擾,但烏衣衛搜查逃犯, 還請王爺行個方便。”
聽了沈千流的話, 裴舒蒙了,看了看中年男子, 視線最後落在沈千流身上。
她記得書中有個大反派,是烏衣衛指揮使,深得皇上看重, 是皇上手裡的一把刀,指哪裡砍哪裡。
最後反派劍指皇上,被皇子和裴敏滅了。
沈千流,烏衣衛,難道沈千流就是書中大反派。
這可能嗎?
或許沈千流隻是烏衣衛一個小頭目,根本不是烏衣衛指揮使。
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大夫呢。這麼短的時間,他就混進了烏衣衛,做了頭目。
是烏衣衛太好進,還是沈千流本領太強。
不過趙恕的話,令裴舒不再懷疑。沈千流真的是書中反派。
“區區一個烏衣衛副指揮使,也敢搜查本王的船,誰給你的膽子,姓沈的,趁本王尚未發怒,趕緊滾,如若不然,彆怪本王不客氣。”趙恕眸光一冷,銳利的眸子射向沈千流。
沈千流還想堅持,被身後的人拉住了,湊近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沈千流看一眼趙恕,視線掃過裴舒,愣了一瞬,半晌才道:“多有打擾,請王爺恕罪,卑職這就告退。”
話落,沈千流帶人下船,回到官船上,命人開船離開。
趙恕望著沈千流的船離去,轉身看見了裴舒,微微一笑,道:“你這丫頭膽子倒是大,方才烏衣衛來勢洶洶,你倒是沒被嚇到。”
“我又不是嚇大的。”裴舒轉身回船艙。
先不說她認識沈千流,就算沈千流假裝不認識他們,也不會亂抓人吧,畢竟他們沒有窩藏逃犯。
官府再蠻橫,也要講道理好不好。
此刻船艙中,俞臨江在為一個人包紮傷口。
那人疼得倒吸冷氣,到底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雖身中數刀,到底還能忍得住。
俞大站在一旁,問那人:“你怎麼被烏衣衛捉住了?”
他顯然認識這人。
俞臨江沒出聲,手上動作飛快,替那人包紮好了傷口。
那人額頭上浸出冷汗,慘白著一張臉:“元帥死前,命我去皇宮保護大小姐母子。
可我到皇宮時,大小姐和太子已經去了。我無處可去,便留在了京城,想尋找一小姐和你的蹤跡。尋找多年未果。
也不知上麵那位是如何知道我沒死的,竟命人捉了我,關在了昭獄。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我吃了烏衣衛給的飯菜,醒來後便在客棧了。我想了前因後果,知道這是圈套,沒有聯係蘇家暗衛,直接逃出了京城,誰知剛出了京城,就被人追捕了。”
他還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一定是設計好,想通過他,找出蘇家暗衛及元帥身邊的侍衛。
他就算死,也絕不讓那些人得逞。
不過,隻要有一線機會,他就不能死,元帥含冤而死,蘇家蒙受不白之冤,他要活著,給元帥洗刷冤屈。
俞大見他難受,讓他好生歇著,也不必害怕,他剛才聽見了,烏衣衛那幫人已經走了。
是瑞親王打發走的,他們似乎欠了瑞親王一個人情。
到了船艙外,俞臨江看一眼房間,問俞大:“他是誰,人可靠嗎? ”
他們剛到京城,就遇到了這人,看著著實可疑,若是彆人放的誘餌,麻煩就大了,不光是他們,連帶裴舒都會沒命。
為了家人的安全,俞臨江不得不萬分小心。
俞大遲疑片刻,說了傷者的身份。他是蘇青峰身邊的侍衛,忠心耿耿,絕對可靠。
“多年未見,誰又能保證人一輩子忠心。”俞臨江覺得他的話疑點重重。
詔獄是什麼地方,就算裡應外合,也不可能輕易逃出來。
瑞親王能查到他們的身份,其他人未必不可能。
這很可能是一個局,蘇家軍的兵符自蘇青峰死後不翼而飛,蘇青蓉是蘇家唯一的幸存者。
那人很容易想到,兵符在蘇一小姐手裡。
俞大麵容一變,壓低聲音,問俞臨江:“ 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他想得太簡單了,此去京城,凶險重重,他不應輕易相信任何人。
俞臨江搖頭,未發一言,抬步離去。
這件事還要慎重對待,他知道此人的目的,為兵符而來,可兵符不在他們身上。
要讓一些人失望了。
若這人背叛,蘇家其暗衛或許早就不在了。
俞臨江想了片刻,停下步子,看著俞大,壓低聲音吩咐幾句。
俞大頷首,轉身離開。想儘辦法聯絡蘇家其他暗衛。
若能聯絡到,說明此人沒問題,聯絡不到,這人九成背叛了蘇家,也就不用留著了。
俞臨江回到房間,關上門準備歇息,便聽見一陣敲門聲。
“誰? ”俞臨江坐在床上,脫靴子的手頓了一下,抬眸朝門口看去。
“是我。”瑞親王站在門口,對著屋內喊了一聲。
俞臨江穿上靴子,走過來打看門,並未讓瑞親王進來,冷聲問:“你來做什麼?”
瑞親王看了眼屋內,笑著道:“可否進去?”
在門口說話,總是不方便。
說著,他想進去,被俞臨江攔住了:“不方便,有話在這裡說吧。”
“外麵說不方便。”瑞親王笑得和藹。
不知為什麼,看見這張臉,他的心柔軟了幾分。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俞臨江沒動,瑞親王湊近他壓低聲音:“比如有個房間有傷患,說出來不好。”
說完,推開俞臨江的手,往屋內走去。
俞臨江這次沒攔著,關上門進了屋,盯著瑞親王問:“你想說什麼?”
“蘇家你是當家人,找你合作。”瑞親王很坦然,“你母親是蘇家一小姐,想必你也知道,你舅父是鎮北大元帥,含冤而死。蘇家手中有塊兵符,誰最想要,你我都清楚,若是想保命,彆把兵符交出去,還有,你們救的人已經背叛了,不要相信。”
那人手眼通天,烏衣衛能力卓越,通過長公主,早就知道了蘇青蓉的消息。
安排這一手當真不算高明,可真的管用。
這不,蘇家人把人救了。
要是讓那人得到兵符,以他的性子,蘇家連一絲血脈都不會剩下。
俞臨江盯著他看了半晌:“ 你為何要幫我們?那人可是你的親侄子。”
瑞親王心中冷笑,親侄子,撬牆腳的親侄子,明知他心中所愛,還把人搶了去。
情愛一事不由心,他忍了。
可他把人娶回去,卻不珍惜,隻為利用,令自己痛失所愛,這就是所謂的親侄子,去她—媽親侄子。
“回京城後,一切小心,若需要幫忙,我毫不吝嗇,就怕你們不敢開口。 ”他說完信步離去,出了門,反手把門關上。
俞臨江盯著門口,陷入沉思,這人到底是敵是友,他有些摸不準了。
又是一陣敲門聲,打亂了俞臨江多思緒。
隨後門外傳來裴舒的聲音:“ 哥哥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