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臨江走過去,打開門,請裴舒進來:“你怎麼還沒睡,發生了何事? ”
裴舒想不想,把遇見沈千流的事兒,末了抬眸看向俞臨江:“哥哥,你說會是他嗎,為何裝作不認識我?”
俞臨江暗歎一聲,緩緩開口解釋:“他現在是烏衣衛的頭目,和他扯上關係沒有好下場,以後再見他,假裝不認識就好。 ”
沈千流臨走前,他們商量好了一切,卻不能告訴裴舒,俞臨江眸中歉意一閃而逝。
裴舒思忖片刻,讚同地點頭:“哥哥說得對,以後再見到他,我便假裝不認識。 ”
俞臨江欣慰,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讓裴舒坐下:“明日便到京城了,你可有打算? ”
祿國公府和宜川侯府怕是早得了消息,在城門口等著接人回家呢。
他尊重裴舒的意見,不勉強她,不過,他不希望裴舒回宜川侯府。
長公主曾經說過,那家人唯利是圖,不會真心待舒兒。
他不想舒兒回去受罪,看彆人臉色。
還有那假千金,多次害舒兒性命,他不能陪在舒兒身旁,怕她有危險。
一路行來,裴舒早已想清楚了,笑道:“我打算買個院子自己住。 ”
她不想回宜川侯府,也不去陸家,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肯定是自己住著舒服,到哪裡去都不受約束。
俞臨江拿出一個荷包,從裡麵掏出一頁紙,遞給裴舒:“給你的,打開看看吧。”
裴舒不解,接過來展開,見是一張賣身契,上麵寫著裴六丫。
她頓時明白了,看向俞臨江,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這是你的賣身契,還給你。娘當時把你買回來,覺得你可憐,並未去官府備案,隻這一張賣身契,你拿著吧,到了京城,你便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俞臨江勾唇一笑,抬手摸著裴舒的頭頂,“無論你到哪裡,我希望你記得,俞家是你的家,我們是你的親人,而我會是你永遠的哥哥。要是去了外麵,累了倦了,就回來,在我有生之年,會護你,疼你,在這世上你並非一個人。”
俞臨江早知她不是裴六丫,不會回宜川侯府,也不會住在陸家。
他倒是希望她住在俞家,可俞臨江不願意綁著她,想給她自由,任她飛翔。
聽了這番話,裴舒很是感動,也顧不得男女七歲不同席了。
伸手一把抱住俞臨江,紅著眼眶道:“ 我知道,謝謝哥哥,你們會是我永遠的親人。”
俞臨江伸出手臂,把人攬入懷中,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小姑娘,覺得女孩和男孩不一樣。
她身上香氣傳來,抱著令人上癮。
他鬆開裴舒,捏了捏她的臉頰:“又不是生離死彆,怎麼還想哭鼻子了。 ”
“我才不是哭呢。 ”那是感動好不好。
裴舒佯裝生氣,站起來朝外走,走到門口轉過身子,替他拉上門,在門將要關上的那一刻,裴舒真誠道了句: “謝謝,我的好哥哥。”
她會把他永遠當成哥哥,親哥哥那種。
在這異世,有人真心對她,裴舒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回了屋,裴舒興奮得睡不著,拉著香草說了會話。
俞臨江讓俞大聯絡暗衛,一晚上過去,隻有一個人前來,名叫蘇九。
蘇九還告訴俞大,蘇青峰身邊的侍衛背叛,其他侍衛都已喪命,一十多個暗衛,隻餘下他自己。
俞臨江也不信蘇九,讓蘇九自證清白:“你若能證明,我便信你。”
這個時候,他誰也不信,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他自己不怕死,可不願意牽連家人。
因此做事時是謹慎又謹慎,唯恐錯一星半點。
蘇九指了指身旁的女孩,女孩兒十五六歲,眉目清秀,虎口有繭,一看就知常年握刀劍:“這是小女梅花,願意侍奉小主子。”
少女不敢置信,跟著爹爹出門一趟,爹爹竟把她賣了,他回家後該如何跟娘交代。
俞臨江仔細看著少女的表情,看著不像作假,兩人有幾分相似,便暫時信了蘇九。
這姑娘會功夫,跟在舒兒身邊也好。
他留下梅花,讓蘇九離開。
梅花目送蘇九離去,滿眼淚水,爹爹這是不要她了。
俞臨江帶著梅花,去了另一個船艙,也是傷患在的地方。
傷患見俞臨江來了,掙紮著要起身,俞臨江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低聲詢問:“誰讓你來的?”
說話時,他盯著傷患的眼神。
聽了這話,傷患瞳孔微縮一下,隻是瞬間,也被俞臨江捕捉到了。
此刻俞臨江信了蘇九的話,這人真的背叛了,縱然覺得可惜,也不得不處理了。
他一隻手扶著傷患的肩膀,一隻手莫要腰間的匕首,沒有猶豫,送進傷患的胸口處:“出賣蘇家,你該死。”
他語氣平靜,仿佛殺的不是人,而是一隻畜生。
可不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他們這些人,哪個沒有受過蘇家恩惠,到頭來卻出賣蘇家,確實該死。
梅花跟著蘇九練武,卻從未見過殺人,如此血腥的場麵,俞臨江卻如此平靜,令梅花恐懼,抓狂,想瘋狂離開,卻又不敢。
她身體僵直,大氣不敢喘,唯恐被俞臨江聽了去,把她也殺了。
梅花不想死,她有爹娘,有弟弟妹妹,人生才剛開始,她不能死。
為了活著,她忍受恐懼的折磨,看著俞臨江從懷裡找出一個瓶子,倒在方才的屍體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屍體沾上瓶子裡的東西,冒出一股煙,隨後消失不見了,連一片衣角都沒留下。
梅花更害怕,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看,卻又不得不看。
她不敢表現出害怕,怕俞臨江一個發瘋,往她身上也倒一下這東西。
俞臨江處理乾淨屍體,緩緩起身,走向梅花,輕聲詢問:“害怕嗎?”
梅香想說害怕,可不敢吐一個字,唯恐惹俞臨江發瘋,憋著淚水搖頭,壓下心中的恐懼,低聲啜泣:“不,怕。”
俞臨江知道,這是把人震懾住了:“不怕就好,我不需要伺候。你替我保護一個人,若是她出事,你們全家就都消失吧。”
俞臨江也隻是嚇唬梅花,想讓梅花對裴舒忠心耿耿,即便不是發自真心,忠心便夠了。
梅花猛地點頭,等著俞臨江吩咐。
她會功夫,定會聽命行事,全家的命都在自己身上了,她不敢有所疏忽。
裴舒看著眼前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少女,看向俞臨江:“哥,這人是來保護我的?”
如此膽小,還能保護自己?開什麼玩笑。
梅花怕裴舒拒絕,忙解釋:“請小姐收下梅花,梅花自幼練功,能保護小姐。”
裴舒瞬間明白俞臨江的意思,這是怕她回京城吃虧,給了找了個打手。
如此甚好,有時候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俞臨江見裴舒沒問梅花的來曆,也就放心了,又囑咐幾句,道:“要下船了,收拾收拾,咱們下去吧。”
可真快,裴舒暗自歎息,也要麵對宜川侯府的人了。
不過她不怕那些人。
下了船,俞臨江租了幾輛馬車,先去蘇青蓉曾經的彆院。
這是她母親的嫁妝,當年沒被沒收,院子還在,隻是不知道怎麼樣了,多年沒住,是不是破敗了。
趙恕知蘇青蓉暫無落腳之處,便提起,他有一處彆院,院子不大,很精巧。
蘇青蓉要是願意,可以先住進去,等他們打掃好院子,收拾妥當再進去住不遲。
趙恕見蘇青蓉猶豫,道:“彆猶豫了,孩子們還小,你舍的他們受委屈,就到我的彆院去吧。咱們也算就相識,你與我客氣什麼?”
小時候的情分,沒必要客氣。
蘇青蓉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可馬車還未進城,便被裴英攔下了。
裴英認識俞臨江,遠遠看見俞臨江過來,終於露出欣喜的笑容。
等了十多天了,終於得到小姐了。世子若是知道,不知多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