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臉赫然出現, 裴敏還是忍不住嫉妒,清眸流盼,顧盼生輝,亭亭玉立, 氣質非凡, 即便穿著廉價的衣裙, 也掩蓋不住她的美。
如今年歲還小, 等再長大些,更是熠熠生輝, 令人心生嫉妒。
她以為會看到膽怯、落魄, 不知所措的裴舒。
誰能想到, 她才剛進京,便如此耀眼了。
來的路上,她想象過千百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裴舒比前世過的還好。
她和林嬤嬤商議過,一個從鄉下來的丫頭, 哄幾句就回侯府了。
現在怕是難了,人家冷著一張臉, 看著生人勿近的模樣, 怕是不好哄呢。
不過裴敏是誰,自小在侯府長大,懂得討好裴老夫人等人開心, 又重活了一世, 有自信能哄好裴舒。
不過她的變化也太大了些, 裴敏略微一想,覺得這與陸老夫人有關係。
是了,因為她阻止裴舒進京, 被裴夫人發現了端倪,也導致陸老夫人早早發現了真相。
陸老夫人親自去了竹葉鎮,必定會教導裴舒。
這才有了裴舒現在的模樣。
裴敏悔不當初,早知如此,她便什麼也不做,身上的胎記已毀,彆人不會發現什麼。
如此,裴家人也不會進京,更不會扯後腿,嫁妝還在自己手中,祖母,父親和哥哥依然疼寵她。
不像現在,裴家人進京,三天兩頭惹事,每次都是她給他們擦屁股。
失去了嫁妝,沒有銀子傍身,沒法打點府中下人,那些人開始捧高踩低了。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她不該莽撞阻止裴舒進京的。
唯一令她欣慰的就是三皇子,三皇子說,他不在意她的身份,會好生待她,絕不讓人欺負了她。
裴敏心中思緒萬千,麵對裴舒態度親近,語氣隨和:“你就是舒兒妹妹吧,我是你姐姐,來接你回家的,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
聞言,裴舒嗤笑出聲,卻不言語,滿臉譏諷。
裴敏被人嘲諷,背後指指點點,心思更為敏感。
她見裴舒滿臉不屑,還嘲諷她,更是怒極,不過想起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假裝不在意,上前幾步,欲拉裴舒的手。
裴舒覺得惡心,一把甩開她,依然不發一言。
她倒要看看,這人要做什麼。
裴敏被推開,後退幾步,險些栽倒,也幸虧身後的林嬤嬤扶了她一下。
“舒兒小姐,您怎麼能推我家小姐,她好心來接你,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罷了,怎如此無禮,果真是鄉下來的,一點兒規矩也沒有。”
林嬤嬤是裴敏的奴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她比誰都清楚。
她希望裴敏長久留在侯府,然後嫁到三皇子府去,成為正經的皇子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算眼前人是嫡出小姐又能如何,還不得被裴敏比下去。
裴舒依然不說,看著這兩個人做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那就讓她們繼續演。
“妹妹,你跟我回去吧,祖母,父親,哥哥都等著你呢。他們很記掛你。”
門外,裴洛想進去,幫裴舒出頭,被俞臨江一把按住,壓低聲音道:“彆衝動,先聽聽。”
他可是了解舒兒,不是吃虧的性子,進去後沒說話,應該是在觀察,想看看主仆倆的目的。
一個白蓮,一個惡仆,演技不錯,不就知戰鬥力如何。
俞臨江給一旁的梅花使了個眼色,讓她進去看護著裴舒。
梅花見俞臨江看過來,眼前浮現毀屍滅跡的一幕,瞬間懂了他的意思,抬步走了進去。
她要護著主子,不可出差錯,否則全家人的小命不保。
梅花進去,走到裴舒身後,手中握著劍。
這倆人要是敢欺負小姐,她就一劍結果了她們。
裴敏見裴舒愣怔,以為她表麵光鮮,內心還是怕的。
她想想覺得也是,在鄉下生活十年,被虐待長大,再蛻變也不能那麼快。
前世,她到十六歲才嶄露頭角,如此一想,裴敏也就放心了,繼續勸說裴舒,讓裴舒跟她回去。
林嬤嬤見裴舒呆呆愣愣,心中更是輕視,再次出聲打壓:“舒兒小姐,你快收拾收拾,侯府裡什麼都有,您的那些東西也彆帶了,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您直接跟我們回去吧,彆讓我小姐苦心勸說,我們小姐很忙,不是參加這詩會,就是參加那宴會,還要侍奉老夫人,學著管家,哪件事不浪費時間,沒工夫和您耗著。我們能來接您,已經給你臉了,您彆給臉……”
一言未儘,就聽裴舒開口了,是吩咐梅花的:“給我掌嘴。”
一來就瞎逼逼,跟蒼蠅似的,著實令人厭煩,竟敢貶低她,討打。
梅花早看林嬤嬤不順眼了,走過去,抬手就給林嬤嬤兩巴掌。
耳光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令裴敏和林嬤嬤瞠目結舌。
這,怎麼突然打人了。
裴舒揚起一抹微笑,對裴敏道:“演,繼續演,什麼楚楚可憐,姐妹情深,好一朵盛世白蓮。這戲碼雖老套,也不好看,但是不要錢,免費的,不看白不看,來,再給我表演一段。”
這是把裴敏和林嬤嬤當戲子了。
她說完,拉著梅花坐下,端起茶悠閒抿了幾口,見裴敏和林嬤嬤愣在當場,忍不住提醒:“怎麼不演了,繼續呀,為何不繼續,是不是覺得沒賞錢,放心吧,表演好了,有賞錢,本小姐有的是錢,十個八個銅板是不會吝嗇的。”
也就是說,裴敏帶著林嬤嬤極儘表演,也就值十來個銅板。
這是把裴敏的臉踩在地上,使勁摩擦了一下。
門口,俞臨江唇角翹的老高,顯得非常愉悅。
裴洛眉頭緊皺,能夾死一隻蚊子,裴敏和林嬤嬤竟上門找妹妹的麻煩,當真是膽大包天。
屋內,林嬤嬤躊躇不前,她倒是想上前找裴舒算賬,可臉上疼得厲害,讓她止住了步子。
要是再得罪這個粗鄙的鄉下小姐,她的臉會不會腫成豬頭
裴敏愣在原地沒想到裴舒蠻橫,一言不合便打人,還出口傷人,演什麼演,這是把她們當戲子了。
裴敏定定看向裴舒,這一次她變了,難道她也重生了,不不不,不會的。
要是裴舒重生,她早就回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裴敏藏在袖中的手,使勁兒掐自己一把,淚珠滾落,麵容戚戚,好不可憐,柔聲道:“妹妹,我好心來接你,你為何突然打人,我知道,你恨我搶了你的位置,可這也不是我願意的。”
好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白蓮花本色出演。
裴舒放下茶盞,起身走到裴敏跟前,擺手:“彆嗶嗶了,看見你這樣,令我作嘔,你跟你娘一樣,心夠黑,臉夠厚,城牆不及你的臉皮厚,估計蚊子都鑽不透。”
梅花看向裴舒,眼睛瞪得溜圓,她的小姐哎,不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性子隨和,對誰都溫聲細語的。
這一會兒是咋啦,化身魔鬼了嗎,懟人不給人留一點兒臉。
聽了這話,裴敏搖搖欲墜,指著裴舒:“你,你,你,她有再多不是,也把你養大了,你不知感恩,卻在背後辱罵與她,這就是你的教養。”
“我的教養都是跟裴劉氏學的,你也知道,她一身惡習,沾染一二也是有的,說到恩情,宜川侯府對你,是真有恩情,你家對我,隻剩下仇恨了。”裴舒嗤笑。
“她是你養母,將你養大了。”裴敏再次重申。
外麵俞臨江拳頭都硬了,恩情,狗屁的恩情。
裴洛握緊拳頭,想進來找裴敏理論,被俞臨江按住了肩膀。
宜川侯府的人都不在,裴敏露出真麵目,這可是被裴洛看見的好機會。
俞臨江怎能讓他進去破壞。
“你還敢給我提恩情。給你臉了,恩情,是從小打我罵我的恩情,還是把我賣了當童養媳的恩情,又或者找人虐待我,侮辱我,自己殺了人找我頂罪的恩情。”裴舒上前幾步,一把捏住裴敏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這種恩情給你,你要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慫恿的。你早慧,知道我的身世,便代替了我,暗示你家人殺我滅口?”
裴敏身子抖如篩糠。
她沒想到變了的裴舒更聰慧,連這些都猜到了,可她不能承認,拚命搖頭:“不,我不知道。”
“彆裝不知啊。這讓恩情我永生難忘,會好好‘報答’你們的,你們且等著就是。”裴舒推開裴敏,把人推倒在地,居高臨下看著裴敏,“滾吧,彆在我跟前礙我的眼,我看見你,就會想起不堪的過往,想毀了你。”
裴敏嚇得魂不附體,扶著林嬤嬤站起來。
饒是林嬤嬤見過各色各樣的人,也沒見過裴舒這樣的,蠻橫粗鄙,一言不合,就打人的。說起粗話毫不含糊。
半晌後,裴敏穩定心神,扶著林嬤嬤後退幾步,離裴舒遠遠地,堅定道:“你想怎麼樣,我可是祖母,父親和哥哥的掌上明珠,你可不許亂來,你若是欺負我,被他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裴舒剛回京城,正需要家人的時候,讓她知道她的親人都護著自己,裴舒定會傷心欲絕。
對,一定會這樣。
聽了這話,裴舒上前幾步,抬手就給裴敏一巴掌。
裴敏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裴舒甩了甩手,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後將帕子扔在地上,滿臉嫌棄:“臉皮果然夠厚,我的手都疼了。”
裴敏覺得裴舒瘋了,這是手疼的事嗎。都說打人不打臉,她這是在侮辱人。
她重生回來,懂得討好母親和祖母,她們從未打罵過她。
來到侯府,裴敏被人捧在手心裡,金尊玉貴著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