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看看階下站著的一身車夫打扮的楚太子，再看看被五花大綁拖來摔在地上的黃歇，怒不可遏，指著黃歇大喝道：“左右，把這欺君罔上膽大包天的賊子給寡人拉出去砍了!!”</p>
"不可，求王上饒恕他的性命。"楚太子滿眼滿臉懼怕和惶恐不安，但他也知道若是沒有黃歇，恐怕他是真的就隻身陷在秦國這個金籠之中了。</p>
所以，黃歇不能死，他得想法子保下他。秦王冷笑： "楚太子欲逃離寡人，難道不是這個賊子攛掇的嗎?"</p>
楚太子漲紅了臉，出逃秦國的計劃，是黃歇提出來，但也是跟他商量過，共同做下的決定，他要是將所有的罪都推在黃歇身上，黃歇恐怕難逃一死。</p>
但他也實在是沒有勇氣直麵秦王的怒火。</p>
此時，黃歇已經掙紮著坐起來了，雖然仍舊被綁著，但他神情不見狼狽，反倒從容自若，他問秦王："難道大王想要當年懷王之事重演?難道大王不想讓自己的婿子為王?若是他人為楚王，與大王，又有什麼好處呢?"</p>
秦王冷笑： "寡人已經派人去楚國探望楚王的病情，是不是真的病到需要楚太子回國的程度，等到探信的人回來，就知道了。"</p>
黃歇愴然： “來回楚國，日夜不停最快也要一個半月，大王讓人去探信，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難道大王就不怕，探信的人還未到秦國，楚國新王，就已經即王位了嗎?據臣所知，當年大王從燕國返還秦國的時候，也是甫一進入函穀關，就在樗裡子的主持下即位了。"</p>
"大王作為正統即秦王位，您的兄長，惠文後的養子公子壯，卻隻能被當做反賊殺死。""大王，若是楚太子不回國，他的下場，臣以為，並不會比公子壯好上多少。"</p>
“正是因為臣知道，臣德行不夠，不能說服大王，才出此下策，讓楚太子扮作楚使的車夫駕車出函穀關，就是為了，不讓楚太子失去他的地位，讓您的外孫失去地位，讓秦楚兩國多年盟約化為灰燼呢。"</p>
"大王，臣知道，臣欺騙了大王，臣甘願赴死，隻請求，您放楚太子回國吧，出嫁十年的女兒尚且思念回娘家看看，楚太子在秦國十年為質，思念故國，又有何不可呢?"</p>
黃歇拿秦王當年即位之事說理，秦</p>
王聽了，並未惱怒，隻是佩服黃歇的膽量，也欣賞他的辯才。秦王思量半晌，問範雎： "相邦以為如何?"</p>
範睢拱手作揖，歎道： "之前黃歇就曾來找過臣，要臣在大王麵前替楚太子說話，請大王允許他能回楚國。"</p>
秦王頷首："寡人拒絕了。"</p>
範雎繼續歎道： “臣以大王馬首是瞻，自然是要聽從大王的。但楚太子跟黃歇，竟然兵行險著也要出逃秦國回楚，想來，楚王的病，是當真不好了。"</p>
"既然楚王病篤，那麼，楚太子最好即刻回國，才能不使楚王位落於他人之手。楚太子繼承王位，才是與秦國，最有利的。"</p>
秦王頷首，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就問自從將楚太子帶進來，就不再多說一句話的秦魚。</p>
"公子魚以為如何?"</p>
秦魚如今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了，少年身條細長，風姿卓然，即便他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裡，也無人會忽視他的存在。</p>
此時秦王向他問計，大殿中眾人的視線，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楚太子更是眼神殷切，似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一樣。</p>
秦魚對作為視線的焦點，這些年早就曆練出來，他跟秦王微微行禮，道： “回王上，臣想問楚太子一個問題。"</p>
秦王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好奇道： "你想問什麼?"</p>
秦魚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向秦王又行一禮，才上前幾步，問楚太子： "太子歸國之後，欲待我秦國如何呢?"邦交啊，你若是做了楚王，你想跟秦國建立一個什麼樣的邦交呢?</p>
這個問題好回答的很，楚太子忙道： “孤乃秦王之婿子，孤侍秦王，有如子侍父。”</p>
秦魚卻是大搖其頭："太子錯了。您若是以後繼立為楚王，那您自己，以表之身體，及裡之精神，就不再是您自己的，而是楚國這個國家的的，那個時候，您的私人意願，是要退後於國家與百姓的意願的。您對秦王之心……”說到此處，秦魚頓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確定一般，但還是繼續道："……您對秦王之孝心，天下儘知，我等也都相信，但楚國對秦王之心為何?太子難道要將楚國歸位秦國的附屬國，讓楚國的臣子百姓</p>
，都侍奉我王為主君不成?"</p>
"不可!"</p>
"不，孤不是這個意思!"</p>
第一個開口的是黃</p>
歇，其語驚駭無比，第二個是楚太子，他驚嚇過度，聲音都喊劈了。秦王不住的冷笑，盯著楚太子和黃歇的眼睛，似乎能將他們身上的肉都剜出來吃掉。範雎卻是冷靜自持的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並不因為公子魚的話有半點驚訝和奇怪。</p>
隻要有公子魚在場，他在秦王的心中眼中，總是要排在公子魚的後麵的，自從他還在秦王身邊做客卿的時候，就已經很有自知之明了。</p>
範雎甚至有一個荒誕的想法，就此一生，他在秦王心中的地位，或許都隻能屈居於第二了吧?</p>
楚太子和黃歇兩人失態，秦魚卻是失笑，他一手下壓，安撫住君臣兩人，笑道： “孤不過是說一下心中疑慮，並不是真要楚國為秦國屬國的意思，兩位莫急。"</p>
秦王："嗬!"這個主意不錯，寡人很想!</p>
秦魚對秦王笑笑，繼續對楚太子道： "所以，太子到底要待秦國如何?還請太子說與我王聽。"</p>
楚太子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還沒即位呢，就要作為一個國君處置自己國家的政務了。可是，這個公子魚，他到底想聽到什麼樣的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