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騙人(2 / 2)

大秦嬴魚 一口香 16949 字 4個月前

為了表示他對馮亭的絕對信任,遣走看守馮亭的衛兵,讓他在大帳中能夠行動如常。</p>

馮亭見公子池醉倒,覺著機不可失,佯裝如廁,偷襲了一個衛兵,穿上他的甲衣,拿著公子池的令牌,扮作傳令兵,避開巡邏的秦兵,連夜騎馬一路朝上黨而去。</p>

上黨郡一定已經得到他被秦軍劫持的消息了吧?不知道也沒關係,等他到了上黨,跟郡尉他們會和,將今日發生之事儘數告知,他要讓秦人的殘暴公之天下。</p>

秦軍無德無道,竟然想挾持他謀取上黨,他是絕對不會屈從的,他要將上黨獻給趙國,讓趙國出兵,讓強大的趙國去麵對秦國的怒火和壓力,這樣,他們韓國,就可從夾縫中求存了。</p>

還是半夜</p>

巡邏的秦兵卒發現了那個被偷襲的衛兵,警報拉響,驚動了孟伯禾他們,他們才發現,馮亭跑了。</p>

而公子池,卻爛醉如泥,鼾聲如雷,銅鑼在他耳邊敲的咚當響,都沒有將他叫起來。</p>

馮亭連夜到達上黨郡,連臉上的泥土都沒有擦洗乾淨,就拿著郡守印綬召集上黨郡的官吏們議事。</p>

馮亭將自己的遭遇說的義憤填膺,唾沫橫飛,成功激起了同儕們的激憤,在與上黨官員和百姓們商議,取得他們的意見之後,馮亭派遣特使,騎著快馬一路朝邯鄲而去。</p>

秦國這邊,從河內而來的通過傳令兵傳遞消息就沒有斷過,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會有新的消息傳來。</p>

先是上黨郡守拒絕交割,再是上黨換郡守了,再是新的上黨郡守被請到軍營喝酒然後夜裡偷了令牌騎馬逃跑了..</p>

秦王從一開始的震怒,到現在的麻木,也不過是小半天的功夫。</p>

等到第七日午後,秦王最後接到趙國已經接受上黨的消息,他對著滿朝大臣和外國使臣冷笑出聲"上黨是我秦國的,寡人就看有誰來敢奪!"</p>

"既然上黨之民不願歸順,那麼,寡人就派兵前去攻打。韓國,背信棄義,小人爾!寡人不屑與之為!"</p>

此時,秦王是有些後悔,之前河內撤並撤的有些早了,他應該等上黨徹底交割完之後再撤軍的。</p>

現在好了,大軍已經撤回來了,再等召集,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p>

散朝之後,</p>

秦王壓抑著怒火回了後殿,此時,一個內侍來給秦王上茶,秦王看到他之後,臉色大變,指著這個侍人大喝道:“左右,將這個無信之徒拉出去砍了!”</p>

這個侍人憑空遭無妄之災,嚇的癱倒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p>

原來,這個侍人是韓人,秦王知道他的來曆,現在秦王正在氣頭上,看到一個韓人竟然在他眼前晃悠,如何不怒?</p>

當即就要讓人將這個韓人侍人拉出去砍了。</p>

秦魚終於等到上黨歸趙國的消息,心裡不是不惋惜沒能扣住馮亭的,隻要扣住馮亭,迅速做好上黨與秦的交割,秦軍進駐上黨之後,這個馮亭是死是活,他說什麼話,就都不管用了。</p>

喝酒誤事,公子池該死!!</p>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隻有儘量做好之後開戰的前期準備了。</p>

秦魚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揣著奏疏去後殿找秦王。</p>

秦魚正走在宮道上,就見兩個衛兵像拖死狗一樣拖著一個人出來,便好奇問了一句。</p>

秦王怒吼的聲音很大,有聽到話語的侍人戰戰兢兢的給秦魚回答:“大王現在厭煩韓人,見到韓人就要將之拉出去砍了,安平君去見大王,千萬彆說韓人的事。"</p>

大王寵信安平君,他們這些經常在大王麵前伺候的人,可以說是看著安平君長大的,所以才多提醒了一句。</p>

秦魚聽了這話不禁皺眉,開口讓拖人的衛兵等等,將那個侍人暫且救下來。衛兵們為難不已。</p>

秦魚知道,他們不過是聽命行事,就道:“你們暫且等孤片刻,若是一刻鐘之後,大王仍舊堅持誅殺韓人,你們再殺他不遲。"</p>

說罷,也不等衛兵答應,就轉身大踏步的進了大殿。</p>

滿臉慍怒的秦王見是秦魚到了,第一句話就是:“韓人欺寡人太甚!”</p>

秦魚糾正道:“是馮亭與其黨羽欺我秦國太甚,跟那些不知情的韓人還是不一樣的。”</p>

馮亭說是征求過上黨百姓的意見,但百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p>

馮亭難道挨家挨戶的,或者將所有上黨之民都召集起來,去征求他們是要做趙人還是做秦人的意見了嗎?</p>

當然沒有,馮亭是士大夫,他的眼中怎麼會看到到隻知埋首耕種的庶民們?</p>

他詢問的是上黨郡的郡丞</p>

、郡尉等身邊的官吏們,是上黨郡沒有當官但仍舊對政事有話語權的“百姓”。</p>

你去問這些人願不願意歸順秦國?</p>

當然不願意啊,歸順秦國有什麼好處嗎?是上戰場立軍功啊還是參加學室考試學習秦律啊?考試不通過連現在的官都當不了了好嗎?歸順秦人,他們九成九的就會淪為最普通的黔首。</p>

歸順趙國就不一樣了。歸順趙國,他們不僅可以繼續做著祖輩傳下來的官爵,還能將自己的官爵傳給子孫,他們獻地有功,趙國也會封賞他們的,好處不知道有多少呢。</p>

秦王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他眼中怒火噴發:“都是韓國人,有何區彆?”</p>

"韓人狡詐無信,寡人要驅逐國內所有韓人!"</p>

秦魚:“大王是要秦國江山不穩嗎?”</p>

秦王:“寡人的江山是秦人的,跟韓人沒有半分關係。安平君,你是我秦國的公子,是寡人親封的安平君,你莫要總是替韓人說話。"</p>

秦魚正了臉色,對著秦王恭敬躬身一禮,鏗鏘道:“大王此話錯矣!魚私以為,大王的江山不止是</p>

秦國的江山,乃是天下之江山!"</p>

"大王,曆代秦主東出,為的是什麼?難道就隻是侵占一些山東的土地嗎?"</p>

“如果大王隻是做此想法,隻是有如此誌向,那臣覺著,大王可以放棄上黨了,因為,您得到的韓國的土地,已經夠多了。上黨,貧瘠之地耳,多一個不過,少一個不少!"</p>

“大王以為呢?”</p>

秦王被秦魚的問話氣的不輕,他顫抖著手指指著秦魚暴怒:“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寡人胸無大誌嗎?!"上黨是肥是瘦有關係嗎?有關係的是它重要的地理位置,據守上黨,趙國可窺矣!</p>

秦魚卻是步步緊逼:“難道不是嗎?大王的眼中隻看得到秦人,卻沒有天下人,難道您不是隻想做秦國的王,而不想做天下共主嗎?"</p>

"臣說的有什麼錯處嗎?大王因何動怒?!"</p>

秦王被懟的氣結,大喘氣幾下之後,不禁仰天大笑起來。</p>

"天下共主!"</p>

"天下共主!!"</p>

“天下共主哈哈哈!!!</p>

”</p>

秦魚冷眼看著秦王發癲,看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看他癲狂的冠冕都歪了,看他氣竭歪倒在腳榻板上。</p>

秦王將歪了的冠冕一把薅下來,仍在一邊,頂著淩亂的頭發跟秦魚道:“你想說什麼就說罷,寡人都聽著。"</p>

秦魚見秦王已經恢複了理智,這才鬆垮了臉,癟了嘴,上前同樣倚著腳榻板跟他坐在一起,隨道:"氣過就算了吧。不防跟你說,我早就預備著上黨會有這麼一手了。呶,您看這是什麼?"</p>

秦魚從袖袋裡掏出一大疊的絹布,從後背透出的墨跡能看出上麵應該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秦王伸手去接,秦魚卻是收了回來。</p>

秦王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有話就說,他現在可沒有多餘的耐心。</p>

秦魚:"關於秦國的韓人……"</p>

秦王一揮手:“寡人恕他們無罪。”</p>

秦魚高聲朝外頭喊:“你們可聽見了?大王恕韓人無罪!還不去通告全國上下:入我秦國者,都是大王的子民,沒有韓人秦人之彆。有韓秦之分論者,格殺勿論!"</p>

一直在大殿邊角處記錄君王起居言行的史官和侍立聽令的郎官具都一臉懼怕的去看秦王,安平君越過秦王發號施令,這、這不妥..吧?</p>

秦王卻是短促一笑,臉龐狠戾的都扭曲了,他咬牙切齒下令道:“傳!”</p>

史官飛筆記錄方才安平君之所諫言和秦王之所從行,郎官則是飛奔出去將王令發布全國上下。</p>

也就幾息的功夫,外頭就傳來感激涕零劫後餘生的叫喊:"多謝大王,多謝大王不殺之恩,多謝大王不殺之恩..…"</p>

聲音遠去,秦王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秦魚。</p>

秦魚將絹布遞給秦王,秦王沒有接,而是問道:“天下共主,真的可以嗎?”</p>

秦魚笑的篤定,道:“當然可以!大王您正在做著,不是嗎?”</p>

但秦王並沒有多麼高興,他抬起怎麼也止不住顫抖的手,看著上麵乾枯的皮膚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的褐色斑點,聲音粗啞,從裡麵甚至能聽到隱藏不了的恐懼。</p>

他道:"寡人老了,寡人真的還能做天下共主嗎?"</p>

秦魚的心重重一跳,或許是跳的太厲害了,</p>

竟有些微的疼痛感傳來。秦魚握住秦王的手,輕聲道:"大王,您一定可以的,我會幫你的。"</p>

秦王反握住秦魚青春年少的手,這雙養尊處優的手握在他的手心裡,好似握住了一塊暖玉,光滑溫潤,裡麵蘊含著他早已經失去的蓬勃活力。</p>

秦王握緊了它,好似握住他曾經流逝的光陰。</p>

他陰鷙的雙眼盯著秦魚,斬釘截鐵道:“騙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