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殘酷 攻城和攻心,都是戰爭(2 / 2)

大秦嬴魚 一口香 29976 字 3個月前

莫牘一聽有門,小吏三力隻說他沒有能力照顧所有的傷員,並沒提這會觸犯秦軍法,就是他提出的建議可行的意思。

莫牘笑著對所有看過來的傷員道:“君等有所不知,十裡鄉對麵,就是秦國的三澤縣,這位三澤縣的成縣令是個仁人誌士,想來,他會妥善安置君等的。”

三澤縣?

小吏三力猶豫了下,還是道:“我知你是好意,但將軍乃是高瞻遠矚之人,他既沒有安排三澤縣來接收傷員,想來是有何不妥之處。”

莫牘白了臉色,忙道:“是我魯莽了,不該多此一舉,給諸君招禍。”

秦軍軍法嚴明,隻能聽命行事,他方才憑著一腔意氣給人亂出主意,確實不妥。

小吏三力卻是安慰他道:“你也是好心,無妨,無妨。”

其他傷員也都笑將起來。

莫牘摸摸腦門,憨厚笑道:“既然不能接諸君到家中修養,可我家中還存有些許治療金創、打蟲、發熱的藥物,諸君可派一人隨我去家中取來自用。”

在秦國,治療金創、打蟲、發熱的藥物,尤其是給小兒打蟲的藥丸,早就製成成藥發放各鄉裡藥房,允許百姓自由買賣了。

小吏三力有些心動了,藥物這東西,在哪都是稀缺資源,能多備一些,自然是好的。

可彆小看那給小兒打蟲的藥丸,也不知道這裡麵配方怎麼就那麼神奇,他們這些軍中之人隔上幾天吃上一顆,可以治水土不服,若是喝了不乾淨的水拉肚子,吃上兩顆,也能打蟲救命。

小吏三力雖然意動,但也不敢自作主張,需要向他的頂頭上司軍尉稟報。

管傷兵營的軍尉是位女郎,名叫胡楊。

軍尉胡楊不僅是軍尉,她還是一位軍醫,出身渭水學宮醫學院。

小吏三力將莫牘所說的話,包括想要接傷兵去十裡鄉養傷的建議都事無巨細的給胡楊說了一遍。

三力作為一個軍役小吏,他是聽命的一方,一些軍中事務他無權知道,更不懂。

但胡楊是軍中高級軍尉,能參與將軍製定作戰計劃的那種。讓她來暫管傷病營,是因為她身懷醫術,能最快最妥善的做好總領,帶領手下低級軍尉小吏們儘力救治傷員,做到少死人。

殘了都不要緊,秦國並不缺幾口殘疾傷兵的飯吃,主要就是少死幾個,能少發許多撫恤金呢。

為什麼不橫跨十裡鄉和三澤縣之間的直道,直接將傷員送往三澤縣安置呢?

一個是軍中無多餘的人來做此事,光牽製趙軍裡外三十萬大軍,蒙驁將軍就已經竭儘全力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兵力,在趙軍的眼皮子底下大老遠的運送傷員呢?

運送一個傷員,就算是用車拉,也得至少出一輛板車、一頭大青螺、一個趕車人吧?抬就更不可能了,至少兩個人,才能抬走一個傷員呢。戰場離三澤縣看著不遠,但一個來回,也至少要兩日,其中變數,實在是太大了。

軍中對此安排是,儘量用藥物救治,然後養上幾日,讓傷員自己結伴回河內,到了河內指定地點,自有軍役和軍醫們接收他們。

另一個阻止秦軍向外運送傷員的原因,就是趙軍對秦軍的封鎖太嚴密了。

這裡是趙國的都城範圍之內,都城邯鄲周圍,具是護衛邯鄲的城郭和壕溝、長城,以及鄔堡。

表麵上看著戰場和三澤縣之間隻隔了一條秦直道,但若真要跨越這條直道,那絕對將是一場鏖戰。

莫牘活動範圍有限,他以為自己的十裡鄉周圍靜悄悄的,就以為十裡鄉和三澤縣隻有一條直道相隔,殊不知,在莫牘看不到的地方,是真的有很多趙軍布下的防線。

十裡鄉之所以能幸存,不得不說,之前莫牘安排的那場宴會,起到了絕對性的作用。

因為在趙軍中,也有權貴子弟在為官做將,帶領兵卒參與此場戰役啊。

打仗是打仗,彆跟錢財過不去啊,等打完這場仗,他們該享樂的,還是要繼續享樂的,若是十裡鄉給霍霍完了,就是再重建,也是需要時間的。

這不耽誤工夫嗎?

十裡鄉絕對是幸運的,它成了兩軍交戰夾縫中的幸存者。

而這個幸存者,要開始發揮它的作用了。

趙軍最開始將秦軍封鎖在城郭範圍之內,就是為了切斷秦軍和河內之間的糧草供應,但也變相的,封鎖了秦軍通過最佳路線向河內運送傷員。

這場秦趙之戰之所以打的這般艱難,趙軍的對秦軍的封鎖,起到了絕大多數的作用,因為秦軍的糧草,眼看就要受限了。

不光是將軍蒙驁,就連胡楊自己,也在等安平侯的命令儘快到來,他們不是不能和趙軍死戰,但死戰的代價和後果太大了,不是他們所有人想要看到的,所以現在隻能且戰且退。

但若是真等不到安平侯的命令,他們也隻能全力撕開一道趙軍的封鎖線,和河內重新呼應聯係,看看能不能增加兵力,一舉將趙軍打散了。

總不能真的在自己家門前生生餓死吧?

但現在,這個叫莫牘的原趙人,現秦人,給了胡楊另一個思路。

他們自己不能運送傷員,何不讓鄉民們自己來幫忙運送傷員?

他們原本就是趙人,隻要帶足了錢財,去賄賂幾個趙人關卡,應該不成問題吧?

嘖,錢財啊,他們秦人,還真不缺這些。

胡楊去找蒙驁,將自己的想法跟蒙驁詳細的說了一遍,利弊都有,就看蒙驁怎麼定奪。

蒙驁作為將軍,很快就做下了決定,同意莫牘提出的想法,將傷兵交給莫牘,讓莫牘自己去做,他們秦軍這邊隻出錢財,其他的,一概不管。

胡楊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戰爭是殘酷的,對領兵作戰的將軍來說,他要打勝仗,他要帶著絕大多數的士兵回歸家鄉,但這些,其實並不包括那些受傷了的士兵。

以前打仗,傷了就默認死了,哪裡還有傷兵營,好吃好喝好藥的伺候著,都是直接拉到一個帳子裡,能活就活,活不了,統一挖坑掩埋了。

也就近十來年秦軍中才會多了一個傷兵營,其實對這個傷兵營,上頭的大將是不以為然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蒙驁能同意將傷兵交給莫牘,不是信任他,更不是他多麼的有決斷,其實就是,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放棄這些拖後腿的傷兵了。

沒了這些傷兵,至少糧草和藥物上麵,可以節省很多。雖然後續的撫恤也會增加許多,但那是秦國後續處理戰後事宜的官員們要操心的,就不歸軍中管了。

從現在的大局上來說,蒙驁做的沒錯,至少他是真的給那些傷兵們留存了生還的機會,他可是,批下了大筆的錢財給他們做買路費呢,如果他們死在了趙軍手裡,他會帶著大軍去給他們報仇雪恨的。

莫牘將要走的時候,小吏三力帶他去見了軍尉胡楊。軍尉胡楊告訴他,她允許他帶走一部分傷兵,但他要保證,他真的能將這些傷兵安全的送往三澤縣,交給三澤縣的成縣令安置。

莫牘瞬間心潮澎湃,拍著胸脯表示,他一定不會讓軍尉失望的。

此時的莫牘,他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隻是覺著,十裡鄉離戰場這麼近,和三澤縣更是隻有一道直道間隔,運送一批傷員而已,也就是他帶著鄉裡弟兄們,趕著牲畜多拉幾趟車的事。

第一次,莫牘隻將帶了五個秦軍傷員先回到十裡鄉,然後套上車,載著這五個傷員,朝三澤縣駛去。

結果,剛向東走出了半裡地,他們就被一隊趙軍斥候抓到,連人帶車,都被帶到了東麵的一處民居。

這處民居莫牘知道,原本住了有三百戶趙人,現在都逃走了,成了趙軍斥候的一處住所。

莫牘戰戰兢兢,用趙國的土話不住的求饒,全身卻是緊繃起來,他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若是一言不合,他可以衝出重圍,自己逃命的。

一個趙國軍官走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莫牘,笑了:“我知道你,這不是十裡鄉的地頭蛇莫牘嗎?這個時候,你帶著幾個瘸腿受傷的人亂逛做什麼?就不怕被抓去做軍奴?”

莫牘也抬頭一看,喲,熟人,十幾年前,他們還是軍中同袍呢。

莫牘長長舒了口氣,跌坐在地上,不住的抹汗,道:“兄弟,原來是你,可嚇死我了。嗐,說起這事,還不是窮給鬨的,想趁機發點小財,誰知竟運氣不好,落在你手裡了。”

說罷,從懷裡掏出兩個金餅,扔到這個趙國軍官腳下,還痞裡痞氣的壞笑道:“彆說兄弟不帶你發財啊,呶,這是買路錢。”

趙國軍官眼睛一亮,也不嫌臟,撿起這兩塊金餅就往嘴裡塞,又舔又咬的確認一番,真的是純度很高的金餅之後,就貪婪的將金餅塞進懷裡,靠近莫牘,討好道:“大兄,哪裡發財呢?帶兄弟一個唄。”

莫牘橫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怕你膽子小,說出來嚇死你,再把我的小命給搭上了。”

這個趙國軍官嘿嘿笑了兩聲,在莫牘耳邊道:“不就是偷偷運送幾個秦人嗎,這算什麼?老子又不是鼠膽,還能嚇的住我?”

莫牘轉頭驚訝的上下打量了這個軍官幾眼,頗有三日不見刮目相看的意味,嘖嘖道:“行啊老弟,是個夠膽的,隻是,兄弟我憑什麼信你啊?”

趙國軍官隻道:“信不信的,兄弟隻跟你說,出了我這門,想要過直道,你至少還要過這幾個卡,”軍官在莫牘麵前晃了晃手指,繼續道:“能不能全部通過,就看老兄的運氣和能耐了。”

莫牘臉上無所謂,心裡卻是打起了鼓來,誰都不是傻的,秦軍為什麼不往三澤縣送傷員?再不濟,通知三澤縣的成縣令派遣勞役來接人也行啊?為什麼一定要選擇他,讓他來運送這些傷兵呢?

真是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就現在才想明白呢?

都是他被立功掙取秦軍功爵位的想法給蒙了心智了,讓他居然走上這樣一條凶險的不歸路。

他掂量了下此次帶出來的金餅,這些金餅,一小部分是他自己備下的,大部分,都是軍尉胡楊給他的,讓他隨意花用。

他原本以為是打賞,卻原來,是買命錢嗎?

莫牘哥倆好的攬住軍官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跟他耳語:“兄弟,發大財的機會來了......”

彆管是哄是騙吧,在莫牘許下大筆的承諾之後,他總算平安的將這五個傷員給送到三澤縣,親手交到成縣令的手裡了。

一個傷員暗中給成縣令塞了一個紙條,成縣令打開看了一眼,就若無其事的去接待了莫牘,並送上一個裝滿金幣的袋子,鼓勵他好好做,做好了,上麵看著呢,以後的前程和獎賞少不了你的吧啦啦啦啦......

莫牘:......

其實,我不想乾了來著,若我現在說出來,我還能走出這縣衙嗎?

事實是,莫牘不敢說自己不想乾了,所以他隻能,帶著十裡鄉曾經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繼續乾著出生入死的事業。

莫牘當年能靠著膽略和才智從趙國大貴手中逃出生天,現在就能在趙國不甚嚴密的封鎖線中鑿穿一條通道,來往於秦趙戰場和河內各縣鄉之間。

不錯,除了三澤縣,後來莫牘和開發了另外幾條通往河內的線路,專門打點好,用來運送戰場的傷員。

這是一條□□,也是一條救命道,因為,慢慢到最後,莫牘他們運送的,已經不止是秦國的傷員了,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趙國的傷員。

秦國的傷員還可以躺在傷兵營裡等著救治,那麼趙國的傷兵,就是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隻能躺在戰場上慢慢等死。

在路過戰場的時候,莫牘就會順手將這些趙國的傷兵給抬上他們的平板車,和秦國的傷兵一起,帶去河內。

莫牘是有私心的,這些,都是和他同源的趙人啊,可能是他的同鄉?也可能是他曾經的同袍。

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隻要救治一下就能活命的人就這麼躺在被鮮血浸濕的泥地裡絕望的死去呢?

他沒去想他這樣做會不會得罪秦人,他隻是想多救一個人而已。

好在,那位以能力和鐵血著稱的成縣令,並沒有拒絕他順手救回來的趙人傷兵,他隻是平靜的將他們接過去,給和秦人傷兵一樣的待遇。

救治,安置,養傷,然後回家。

這些趙人傷好後還能回到哪裡去?莫牘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更是無力知道,他隻是,做了他自己所有能做的,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他問心無愧。

趙國軍營裡,李牧看著手上的線報,深深歎了口氣,將線報遞給廉頗。

廉頗看了眼線報上的內容,也沒忍住,歎了一聲比李牧還要深還要重的歎息。

廉頗:“秦人攻心,真是不給我趙人一點活路啊。這前後才多少時日,得救了幾千人了吧?”

李牧:“萬人得有了,秦人,將我軍這些傷員救回去,當真能好好醫治嗎?”

李牧是真的很疑惑的,秦人若是隻救自己人也就罷了,到處在戰場上撿趙人傷兵算什麼戰術?

廉頗感歎道:“你久在雁門,可能不知道,秦人就是這德性,喜歡到處挖坑建房子,修道路,夯直道,挖渠挖溝,用重利吸引各國百姓去他們那裡定居......現在不過是在戰場上撿幾個人,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李牧心道,是秦國的那位安平侯這德性吧?自從秦國出了這麼一位主,秦國上下,從君王到黔首就都變了,將他們這些他國之人,比的粗鄙不堪。

說到雁門,廉頗看了一眼李牧,試探問道:“雁門失守,聽說令夫人和令妹都被俘虜帶回鹹陽了,李將軍作何打算?”

李牧垂目思索良久,道:“雁門.....丟了就很難再搶回來了,失去雁門,我趙國將失卻大片江山,未來,堪憂啊。”

廉頗等了一會,建李牧不再言語,沒忍住提醒道:“令夫人和令妹......”

李牧奇怪的看了廉頗一眼:“那又如何?秦人連我趙國軍卒傷兵都能毫無芥蒂的救治,總不能將我夫人和妹妹拉去法場給殺了吧?去鹹陽就去鹹陽吧,還能怎麼辦?”

廉頗銅鈴大的眼睛睜的溜圓,不可置信道:“你這麼淡定,就不怕秦國借此做些什麼?比如,威脅你之類的?”

李牧不知道想到什麼,短促的笑了下,對廉頗道:“你說的這些,確實很可能發生,不過,總歸是與性命無憂的。”

廉頗仔細分辨了一下李牧說話時臉上的神情,得出了一個判斷,這個李牧,不僅十分確定他的夫人和妹妹姓名無憂,甚至還很確定,他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也是無憂的。

這李牧,他哪裡來的底氣啊?

廉頗湊近了李牧,滿臉神秘的問道:“老夫聽說,你跟安平侯私下裡走的很近,是不是真的?”

李牧猛的轉頭,不妨碰上了伸頭過來說悄悄話的廉頗,“砰咚”一聲,廉頗隻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哎呦哎呦的叫喚個不停。

天殺的李牧這是練了鐵頭功了?這可撞死他這老腦袋了!

力是相互作用的,廉頗被撞了個好歹,李牧自己也眼前直發花,腦瓜子嗡嗡嗡的疼。

兩人緩了好一會,李牧才氣若遊絲的問廉頗:“廉公此話,是從何聽來的?”

廉頗也小聲道:“嘶,你跟安平侯這事,私下裡咱們誰不知道,都傳遍了,不過,就是不知道,大王知不知道了。”

李牧不由喃喃:“若是大王知道......”

會不會懷疑我通敵?

廉頗瞅了李牧一眼,喲,終於不是一副智珠在握氣定神閒的模樣了?怎麼,現在開始擔心了?

廉頗幽幽道:“要我說,你也無需擔心,說不定,大王根本就不知道這事,老夫估計,沒人敢在他跟前提安平侯。”

趙王隻要一聽到關於安平侯的事,就搖搖欲墜的,搞的大家夥談論安平侯的時候,都要躲著大王,也是很難了。

李牧無語,他常年駐守雁門郡,說實話,對王座上的這位趙王,不是太了解,但聽廉頗吐槽的模樣,似乎,這位大王,不大聰明的樣子。

在李牧對自己的前程憂心忡忡的時候,蒙驁這邊終於收到了秦魚的信件。

信件中稱,秦國內亂已經平息,蒙驁這邊的邯鄲之戰,可以有個結尾了。

“......君可全力一搏,若能攻破邯鄲,君乃破國功臣,若邯鄲久攻不下,君亦無需戀戰,保存實力,靜待時機。”

蒙驁摩挲著絲帛上“破國功臣”這四個字久久不語。

大將王陵提醒蒙驁:“將軍,安平侯怎麼說?”

蒙驁吸口氣,道:“備戰,一戰定輸贏。”

一戰定輸贏,就是要他們秦軍,不再保留實力的意思。

王陵猛的站起,興奮的臉堂都紅彤彤的:“謹遵令。@#¥的,終於可以不用憋屈的打了,看老子乾不死那幫子趙人!”

對蒙驁製定的保存戰力儘量拖時間的打發,王陵沒有意見,就是吧,打打跑跑的,忒憋屈,不痛快!

現在終於可以敞開拚命的打了,之前存在軍中的工程重器火炮彈啊什麼的也終於有用武之地了,他王陵沒白等,封侯拜爵的戰功就在眼前,還等什麼?

沒錯,王陵他,其實是想攻破邯鄲,衣錦還鄉,名留青史的。

滅國之戰啊,第一場,絕對光芒拉的足足的。

蒙驁一眼就看出了王陵的野心,他在心中搖頭,破國之戰的戰功誰不想要,但邯鄲,真的沒那麼好打,恐怕王將軍要失望了。

不過,打擊人的話是不能說的,蒙驁迅速製定作戰計劃,成全王陵做先鋒將軍的願望,然後穩健布局,用十萬大軍全力進攻迷惑住李牧之後,二十萬大軍則是調轉方向,去開始他們最初的計劃,圍攻邯鄲。

邯鄲城內,一個個投擲進來的火彈徹底嚇壞了邯鄲城內的軍卒和百姓們。

之前秦軍對邯鄲城的進攻一直不溫不火的,偶爾來打一下,刷一下存在感,他們這些邯鄲城內的百姓,幾乎都已經習慣了。

現在是怎麼了?天降罰雷了?

可是,如果真是上天發怒,天降罰雷,不應該是去劈攻打他們的秦軍嗎?

怎麼反倒來劈他們這些無辜的受害百姓呢?

邯鄲城內到處都是哭爹喊娘的聲音,趙□□扶著內侍的胳膊踉踉蹌蹌的走出王宮,看著遠處不住落下的拖著長長白煙的炮彈,不禁哭嚎道:“天要亡我趙國嗎?這是天要亡我趙國嗎?!”

趙國的大臣們無不身體戰栗,冷汗涔涔,他們也覺著,天命不在趙國,說不定,今日趙國,就要亡國了。

......

趙國的君臣們還在相信天命,但在城外領兵作戰的李牧卻是迅速判斷了戰場局勢,發現跟他對攻的十萬秦軍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秦軍主力,已經去攻打邯鄲城了。

李牧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了,他是騎兵將軍,他帶著手底下近戰無敵的騎兵以勢不可擋之勁衝破了秦軍的防線,迅速和廉頗的守城軍會和,和秦軍攻打邯鄲的主力軍廝殺在一起。

秦軍的重力攻城器械和火彈固然厲害,但這些都是有限的,而且功能上卻因為一些沒有攻破的技術問題存在大大小小的缺陷,這些拋出去的炮彈,更是造價不菲,屬於用完就沒的金貴主兒。

等將手頭的炮彈都給打完,邯鄲城還是牢不可破的時候,蒙驁就知道,這次邯鄲城,恐怕是攻打不下來了。

王陵猶自不甘,帶著軍卒們迅猛殺敵,攻打不下邯鄲城,多殺幾個趙軍也是好的,削弱敵人的有生力量,就是在壯大他們秦軍。

這日的邯鄲城外,秦趙兩軍對殺的流血漂櫓,日月無光,乃是秦國近十年以來,規模最大也是損耗最大的一次攻城戰。

秦軍沒有攻破趙國的邯鄲,但中途卻等來了河內的援軍,援軍擊潰了趙軍對秦軍的反圍堵,將秦軍主力部隊救出,然後就撤兵了。

當然,也沒有撤出很遠,秦軍就在趙長城邊緣屯兵,靜待趙國的反應。

趙國什麼樣的反應?

自然是和談。

秦國想和談,但必須得由趙國自己提出來,方能顯的秦國高了趙國一頭。

趙國自然沒有想到秦國居然還有這樣的小心思,趙國君臣上下,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談。

太嚇人了,真的太嚇人了,秦國是怎麼做到一邊降天雷一邊跟趙軍對殺的?

秦國光河內就有多少人?說是百萬之眾是少的,是除卻老弱孩童之外的百萬青壯!

是個個都可以上戰場殺敵的百萬青壯啊。

秦國此次隻出兵三十萬就差點將邯鄲給攻破了,若是秦國河內百萬青壯儘出,光一人一塊磚,都能將邯鄲城牆給徒手拆嘍,

所以,和談,必須和談。

秦國這邊,表麵上看著雖然是戰敗了,但雖敗猶榮,尤其是趙國跪的太滑溜了,給足了秦國的顏麵。

秦國朝堂這邊,也沒太過分,非得要趙王親自來秦國給秦王賠禮道歉,例行的割地賠款之後,就這麼算了。

主要是,秦魚不想讓諸國將過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秦國這邊,秦國現在看著挺安穩,但國有雙王,指不定又有哪個縱橫家跳將出來,給哪國的國君出個奇謀計策,來動搖一下秦國的國本呢。

所以,低調才是王道。

羞辱一下趙王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長長自己的心氣罷了。

這種心氣,秦魚一向是嗤之以鼻,不想去長的。

但秦王政卻是躍躍欲試,他對趙王不能親自來給他賠禮道歉很有心結,又不敢堅持己見,非得要趙王來秦,隻得暗搓搓的給趙國的公子偃休書一封,發泄一下自己國家打了勝仗的興奮情緒。

秦王政在書信裡這樣寫道:“公子偃,如今寡人已登王位,君安何在?下次見麵時,你一定要穿上你最華麗的衣服,帶上最莊重的頭冠,跪拜寡人。”

好一個誅心之語,秦王政,你這是,唯恐氣不死公子偃罷?

秦魚看著秦王政親手寫好,眼巴巴遞上來的信件,不由在心中暗想:

公子偃,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不知道你有沒有後悔,當初在邯鄲做下的以欺負公子政為樂的事呢?

秦王政果然很記仇,他一定在心中默默的記恨當年在邯鄲城裡遭遇的一切。

雖然秦魚自覺自己的安排是在保護公子政,但孩童在成長過程中受到的傷害,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的,都不是有他暗中保護就能消弭的。

秦魚笑笑,將書信交給郎官,對秦王政道:“寫的很好,送出去罷。”

秦王政笑的開心極了,他還以為,叔祖會斥責他小孩子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