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韓非和李斯 人才入秦(1 / 2)

大秦嬴魚 一口香 27697 字 3個月前

秦王政的即位禮辦的挺熱鬨的。

這原本就是為秦王子楚準備的典禮, 莊重浩大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有擊退匈奴、圍攻邯鄲兼並趙國國土和人口的勝利,就更為這場少年君王的即位禮添加了許多的榮耀和喧囂。

榮耀和喧囂是前朝的, 後宮之中的氛圍, 就有些壓抑的微妙了。

這種微妙, 在即位禮還在準備的時候, 就開始在後宮蔓延了。

因為秦王子楚並未崩逝, 這秦國的後宮還是秦王子楚的後宮, 這新王是立了, 還即將要即位了, 這老王和他的後宮們, 可要如何自處呢?

遵循舊例吧,宗正勝翻遍史書和各家典籍,都沒找到一個雙王並存的先例。

趙國的那位趙武靈王自己將王位傳給小兒子最後被其他兒子餓死在沙丘的不算, 忒晦氣, 他們秦國, 絕對不能遵循趙武靈王的先例。

宗正勝去問秦魚, 秦王子楚要怎麼辦。

自呂不韋出逃之後,秦國就沒有丞相了, 下麵的大臣也誰都沒再提丞相的事, 事關王室體統,宗正勝義不容辭,暫時肩帶起了君王之下朝臣第一人的職責。

咳, 誰都不敢將主政的那位當臣子就是了。

秦魚從繁忙的政務中抽空聽了宗正勝的奏報, 他倒是沒有“無祖宗先例”的煩惱,直接在紙上寫下了“太上王”三個大字。

太上王的後宮也紛紛升級,雲夢王後就是母後王太後, 趙姬則是聖母王太後,其餘的美人八子什麼的,有位份的,不分先後,全部升一級,在秦王政這裡,則是統一稱為太妃。

沒有位份的,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則是上稟記檔之後出宮自行嫁人。

之所以一定要記檔,就是為了防止有孕而不自知的自行出宮去了,讓王室血脈流落民間。先秦王柱的孝期早就過了,保不齊近一兩個月就有哪個美人被子楚給臨幸了,珠胎暗結也說不定。

安平侯一錘定音,將太上王和他的後宮們的位份和稱呼給定下來,宗正勝自覺沒找到反駁的點,就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韓國使臣前幾日找到他,想問問秦國打算怎麼安排他們“冰清玉潔”的韓國公主?

韓國公主是當年韓王被白起去河內平叛的中途俘虜到秦國,為回歸韓國,被韓王當做政治籌碼送到秦國來的。這位當年年歲僅十三的韓國公主,原本是要給當年的隱形太子現在的太上王子楚做姬妾的,但因為這兩年,子楚先是為先昭王守孝,接著又是為先孝文王守孝,加之這位韓國公主年歲屬實尚小,所以,她雖然一直在子楚的後院生活,但壓根就沒見過子楚幾麵。

這位韓國公主,委實就像韓國使臣說的那樣:冰清玉潔!

秦魚問道:“韓使的目的是什麼?”

宗正勝看了端坐的秦魚一眼,又側首看了一眼正在大殿外頭空地上和小夥伴蹴鞠的大王,捋須笑道:“韓使想讓這位韓國公主,入我王的後宮。”

我王,說的自然是秦王政。

秦魚不由也笑了。

這年頭,男女之情,壓根就沒有什麼後世的禮教名分之說,除非成年兒子的手伸向父親正在寵幸的姬妾,流著相同血統的男女結合——

其他的,什麼寡婦再嫁,好女彆抱,男女野合,這家男人生不出孩子讓妻子去彆家懷個孩子再接回家中當做自己種養活的,這家女人過不下去半夜奔逃去找其他男人組成家庭的...貴婦養玉麵小生,老翁娶十八少女,兩女搭夥過日子,兩男相戀天雷勾動地火等等等等都是十分正常的風俗現象。

尤其是在民間,因為連年戰亂,男丁匱乏,多的是兩女合成一家,抱團掙紮過活的。

就是在貴族階層,一個女子,甚至是一國公主,出於政治原因一生被父兄掌控安排嫁給多個男子的現象更是屢見不鮮。

世情並不禁止情理之下的兩廂結合,它唾棄禁止的是與倫理相關的悖戀。

比如說孫子與爺爺經常寵幸的小妾野合,懷孕生下的孩子,算是爺爺的種,還是孫子的種?估計這小妾自己都分不清楚。

再比如說堂兄與堂妹相戀,生下畸形弱智的孩子,既算是神明降罰,也是給家族蒙羞。

再再比如,公公與兒媳婦私通,嚴重傷害了兒子的情感,讓家庭不和......

所以說,韓國公主這個,壓根不算個事。

但若是韓國公主若是想入秦王政的後宮,就有些想當然了。

如今新年已過,這位韓國公主將將十六歲,周歲十五,正值妙齡,就算等到秦王政十六七歲,可以收納後宮的年紀,這位韓國公主也才桃李之年,正是一個女子風華最盛、孕育子嗣的時候。

韓國打的什麼主意,昭然若揭。

秦魚笑道:“大王年歲尚小,目前先不考慮後宮的事,這位韓國公主......可安心在秦國生活,允她出入自由和婚嫁自由。”

就此放歸韓國是不可能的,韓國公主來秦代表的是兩國利益,無故放歸韓國,是對韓國的蔑視和侮辱,是可以引起兩國征戰的,雖然韓國不敢就此出兵來攻打秦國,但兩國邦交,不是這麼亂來的。

也著實沒有必要。

不如讓這位韓國公主如秦國的其他普通貴女一般在秦國自由生活,至於她最後到底選擇嫁給誰,與現在的秦國來說,都無關大局。

既然已經說到了韓國,宗正勝又閒聊一般說起了韓國的另一個人,此人年歲五十上下,說話慢悠悠的,還有口吃,前些日子特意上門來找他,說是想要拜見安平侯。

秦魚聽著這個名字,有些恍惚的問了句:“你說誰?”

宗正勝:“此人是韓國的宗室,名叫韓非的。”

秦魚:不是他想的那個韓非吧?

秦魚好奇問道:“他可有說見我做什麼?”

宗正勝見秦魚對這韓非起了興趣,不由慶幸自己謹慎起見,沒有將這個韓非當做一般的辯士給棄置腦後,他道:“這位韓非來秦三年,現在渭水學宮就讀,拜荀子為師,他送來一卷自己的著作,想來是要自薦,在我秦國出仕的。”

正是因為他現在是荀子的弟子,此次才能以弟子身份侍奉荀子來到雍城,參與荀子主持秦王即位禮一事。

秦魚忙問道:“書卷可帶來了?”是不是他以為的那個韓非子,讀一讀他的著作就知道了。

宗正勝:“......此次出來匆忙,我這就派人去取。”還好還好,沒把這卷書稿給扔火盆裡了。

宗正勝就住在大鄭宮隔壁宮裡,秦魚一盞茶都沒喝完,書稿就擺在他的案頭了。

是《五蠹》!

在秦國,可用於書寫的紙張每年都會更新迭代,每次新出的紙,都會比前一代的紙更柔韌,更美觀,更耐於筆墨,更便於書寫。

這篇《五蠹》,洋洋灑灑四千餘字,從右至左整齊排列在白淨平整的三尺紙卷上,隻一眼望去,就賞心悅目,心生喜愛。

秦魚先讚了韓非的一手好字,然後從頭細讀。

他眼前讀的文字,與他後世讀到的略有不同,但主旨思想和大體內容是相同的,想來是韓非後來還會對此文章進行刪改更正,才會最終形成《韓非子》一書中的篇章。

《五蠹》是一篇散文,文中列舉了危害國家的五種蠹蟲,分彆是儒學人士、縱橫家、遊俠、逃避兵役的人、商人。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就出自這篇《五蠹》。

但韓非的儒和俠,和後世大眾理解的儒家儒士和俠之大者完全不一樣。

現在的儒,指的是儒家、名家、道家、陰陽家、縱橫家這等隻憑借一家思想和嘴皮子謀取私利和國利的文人,而俠,就是隻好勇鬥狠的門客、私人培養的死士、殺人越貨的匪徒、為了淺薄的利益打群架的農夫等。

韓非指出,這些人之所以亂法、犯禁,不是他們本身有這樣的特性,而是君王給了他們放縱的機會。

如果君王治理國家,嚴明律法,讓國內百姓黎庶們知道,“亂法”者會被嚴懲,“犯禁”者要被製裁,那麼士人和百姓們就會知道,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事不該做,這樣以來,國家就會穩定,百姓就會得到治理。

這是一篇法治文章,和秦國以“法”治國的法家思想高度吻合。

對這篇《五蠹》,秦魚持中肯的態度,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視這篇文章,自然有其局限性,但在當世,這是一篇高水準高規格的文章。

作為一塊敲門磚,它是成功的。

秦魚對外高喊:“政兒,政兒,過來......”

秦王政正和小夥伴們踢蹴鞠踢的熱火朝天呢,聽到大殿裡秦魚的叫喊,也回了句:“這就來......”

白藥師踩住球,氣喘籲籲道:“君侯定是有要事,大王快去吧。”

秦王政一抹額頭的汗,連連道:“一起去,你們可不能背著我玩。”

王孫謙笑道:“謹遵王命。”

說罷,從白藥師腳下撿起蹴鞠球,跟在秦王政的後麵朝大殿走去,蒙恬和白藥師緊隨其後。

秦巒近日就要離開雍城回西域,今天就帶著秦無厭四處尋親訪友告彆去了,沒跟他們一起玩。

秦王政來到秦魚身邊,端起他喝過的茶杯飲了一大口茶,才問道:“叔祖叫我何事?”

秦魚往旁邊讓了讓,對秦王政笑道:“有一篇文章給你看,你看看如何?”

其實以秦王政現在的年紀,能將這篇文章通讀下來就很不錯了,要他說說讀後感,乃至於從這文章背後看到作者的為人和治國理念啥的,太難為他了。

不過,秦魚一向將秦王政當做有同等思想的大人待的,不會學識的可以學,但眼界的高度和待人的心氣不能低了,是以在政事上,不管秦王政會不會聽懂,能不能提出些許建議,他都要詢問他的意見,甚至讓他學著自己做決斷。

是以,雖然現在的秦國朝堂幾乎是秦魚的一言堂,秦王政這個少年君王,不僅沒有感覺到自己受限,還時常覺著自己責任重大,卻學識淺薄,配不上他現有的地位和責任。

秦魚特意喊他過來看的文章,自然不是一般的文章,是以,秦王政雖然上一刻還在蹴鞠,現在卻是沒有緩衝與停頓的投入到眼前的文字中去了。

秦魚對蒙恬他們招招手,讓他們湊到秦王政的身邊一起去看。

幾個孩子頭對頭的湊在一起讀文章,秦魚則是和宗正勝轉移到另一邊去喝茶。

宗正勝看著秦王政他們,問秦魚:“君侯打算讓韓非入堂為官嗎?”

秦魚道:“隻是一篇文章,還沒見過人呢,再說吧。”

宗正勝看著秦魚,語重心長道:“我秦國渭水學宮承建十多年,入學的學子多不勝數,學成報效國家的應有儘有,難道還不夠我秦國用的嗎?”

何必要繼續用他國之才?

秦魚明白宗正勝的執念,這也幾乎是所有老秦人的執念:秦國的人才,基本上都是來自他國,尤其是韓國和魏國。

真正能在秦國的朝堂嶄露頭角的老秦人,鳳毛麟角,近百年來,也就出了樗裡子和白起而已,其他的諸如衛鞅、張儀、魏冉、羋戎、範雎、蔡澤等,無不是他國入秦之人。

秦魚歎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你也說了,渭水學宮建成也才十來年,是培養出了許多少年學子,但這些少年學子,入基層掌民生還可,要真等他們曆練出來,入主秦國的朝堂,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在等他們長起來的這個空檔,秦國難道要人才斷層嗎?”

宗正勝微微苦澀道:“人才斷層......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君侯看中的韓國人,是不是太過了?”

他可是知道,之前被秦王子楚和呂不韋駁回的在涇水開鑿修渠之事今年就要啟動起來了,而主持十多萬民夫修渠事宜的,正是韓國人鄭國。

現在又來了一個韓非,這韓國出人才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了?

再者,這韓非若是真入了安平侯的眼,他不會是秦國下一個丞相吧?

秦國上一個丞相,蔡澤,正是當年還在河內的安平君欲舉薦給當時的先昭王的,雖然後有波折,但最終,他還是做了秦國十多年的丞相。

秦魚勸道:“你也無需介意人才是哪國來的,若是我秦國誌在這天下,那麼這些人才,不管是來自哪國,最終也都儘數歸秦而已。”

宗正勝打疊起笑容來:“君侯說的是。”

是他自己狹隘了,若是十年之前秦魚說“天下儘歸秦”這樣的話,他說不定會說秦魚狂妄、小兒說夢,但現在嗎,他隻覺著理應如此,放眼天下諸國,還有哪一國比得過秦國的嗎?

說到“天下儘歸秦”的話題,宗正勝又想起來:“將軍蒙驁新近送來的戰報中,此次河內軍餉支出甚多,有入不敷出之憂,君侯有何決斷?”

秦魚想到此次圍攻邯鄲過程中出現的軍費糧餉空缺就有些頭疼。曆來打仗就是在燒錢,河內是很富,若隻是提供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三月也就罷了,但除了戰時吃喝這等大頭,還有戰後人員傷亡的撫恤,而且此次蒙驁報上來的撫恤,不僅有秦國的兵卒,還包括趙國的兵卒。

蒙驁在信中信誓旦旦的聲稱,這些趙國軍卒都是他們秦國鄉人從戰場上死屍堆裡撿回來的,算是俘虜,不能放歸趙國,必須留下來為秦國做牛做馬。

就是真的牛馬,還要吃草喝水呢,更彆提這是好幾萬活生生的人,要吃飯要穿衣,斷手斷腳穿膛剖肚的還要給醫給藥,這些可都是錢啊啊啊啊!

但不能不給,蒙驁那邊既然已經做了初一,秦魚這邊十五就得給補全嘍,不然會寒了將士們的心,打擊了他們的積極性。

秦國以武立足,領軍在外的將領說什麼,秦國的君王就得聽什麼。

秦魚揉了把臉,對宗正勝道:“河內今年免稅,儘快補足此次征戰的糧草消耗,填平常平倉,”常平倉是秦國設在各地的大糧倉,除了用作戰時供應,還要應對災荒,與一個國家來說非常重要,“儘快將軍卒們的戰功爵位發放到鄉裡,至於個人的財物獎賞,讓他們回到自己鄉裡去領吧。”

此時秦國的軍功獎賞,除了發放相對應的軍功爵位之外,還增添了諸如鹽、糖、布匹、茶葉、紙張、錢幣、精致首飾、瓷器等市場緊俏貨物,用來激勵和補助士兵,一般這些貨物都是由軍中發放,來曆嘛,除了戰爭繳獲之外,就是當地提供的軍餉了,現在秦魚讓此次征戰有功的士兵們回到自己的家鄉去領取這份獎勵,河內就不用負擔這部分財貨支出了。

宗正勝也歎道:“我會儘快讓治粟內史算出其中缺口,大王這邊也要發出王令安撫,尤其是此次戰死在雁門的軍卒,不能耽擱。”更是一分都不能少。

宗正勝說的戰死在雁門的軍卒,其實是被背叛偷襲乃至死在大青山的秦軍卒們,對此,秦魚語氣沉重道:“我打算,在今年夏祭的時候親至大青山舉行祭祀,為戰死的軍卒們立碑,招魂,帶著他們的魂魄重返故鄉。”

宗正勝皺眉:“派遣使者立碑祭祀即可,何必親自去?君侯當以國事為重,不可輕離鹹陽。”

秦魚斂眉輕歎:“說到底......我意已決,大宗正不必再勸。”

宗正勝心下哀歎,還想繼續再勸,秦王政那邊卻是拿著紙卷過來了。

秦王政眼睛鋥亮,小臉紅撲撲的,對秦魚道:“叔祖,這真是一篇讀來唇齒生香的好文章,叔祖,這個韓非是誰?我能見一見他嗎?”

秦魚卻笑道:“你說這文章讀來唇齒生香,可是讀出什麼韻味來了?”

秦王政臉蛋更紅了幾分,道:“我、我雖讀不甚懂,但卻讀著很順口,比那些讀著晦澀不通的文章強多了。”

秦魚笑了,秦王政真是誠實的可愛,讀不懂就直說讀不懂,半點不糊弄,更不遮掩。

秦魚對他道:“這個韓非,我也沒見過,你手裡的是他的自薦書,這樣,咱們將他招來見一見,你與他對談一番,若是合你的眼緣,讓他做你的老師怎麼樣?”

秦王政身邊一直都是有人在教的,在趙國做質子的時候,素憐做了他的啟蒙老師,等回到秦國之後,他在先昭王和先孝文王身邊的時候,服務君王的郎官們就是他的老師,等兩人都逝去之後,他不受子楚重視,就出宮和秦無厭、蒙恬他們混在一起學習,所以,秦王政雖然一直不缺人教導,但真正的老師,卻是沒有的。

秦魚說讓韓非做秦王政的老師,自然不是隻教一教他日常文化知識的老師。

秦王政對秦魚的安排自是一口應下來,但宗正勝卻是提出反對:“這個韓非,乃是韓國的宗室,立場尚且不論,他既然拜我秦國的荀子為師,為何不讓大王直接拜師荀子,反而輾轉拜他人為師?”

秦魚道:“荀子為我秦國客卿,又為渭水學宮祭酒,當然當得大王之師,隻是,荀子年老,偶爾問計還成,恐怕不能常伴大王左右,這個韓非,文章做的好,又正當年,正好為人師......”

宗正勝:“可是......”

秦王政見叔祖與宗正因給他擇師之事爭論不休,不由舉手打斷兩人對話,對秦魚道:“叔祖,現在爭論拜師的事是不是太早了?我還沒見過韓非,還不知道合不合眼緣呢。”

秦魚啞口失笑道:“是,現在說拜師的事確實太早了,咱們還是先見見韓非,聽聽他怎麼說吧。”

要見韓非簡單的很,韓非就隨荀子住在大鄭宮中。

為了表示對人才的渴求和尊重,秦魚作為家長,親自攜自家孩子秦王政和蒙恬、白藥師、王孫謙去拜訪大儒荀子。

雙方相互介紹拜過之後,秦魚讓秦王政他們去和韓非交談,他自己則是和荀子對坐品茗。

荀子笑道:“往年我在稷下學宮做祭酒的時候,還收過一個弟子,名叫李斯的,去年他給我來信,說是要來秦國投奔與我,算算日子,該早就到了,隻是不知因何緣故,到現在都不見蹤影不說,還連封信都沒送來,著實讓人擔憂。”

李斯!

秦魚按了按胸口,如雷貫耳啊這是。

秦魚:“要不要我派人去這個李斯的家鄉尋訪一番?”

荀子是真的很擔心這個杳無音訊的弟子,便道:“可也。”

秦王政很喜歡韓非的才學,但是,要他直接拜師有些太勉強他了,不過,他拜韓非為客卿,並讓他每天都來給他講學,以老師稱之。

雖然沒有行拜師禮,但也已經認韓非為自己的老師了。

坐在回程的車上,秦魚好奇的問秦王政:“你既已經叫韓非為老師了,怎麼就不願拜師了?”

秦王政哼哼道:“這個韓非,雖然人在秦國,他的心還在韓國呢。方才叔祖隻和荀子閒談,沒聽到他跟我說的話。”

秦魚更加好奇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秦王政大聲道:“他想介紹韓國公主給我認識,說韓國公主堪為寡□□!”

邊說還邊用眼角掃秦魚,看他的反應。

秦魚:......

秦魚的反應是哈哈大笑不止。

秦王政看著在車裡笑的東倒西歪的叔祖,氣哼哼不滿的道:“叔祖定是早就知道這個韓國公主了,怎麼也不與我提前說一聲,好讓我心中有數?”

秦魚邊笑邊問:“你是怎麼回絕韓非的?”

秦王政憋屈道:“我裝聽不懂,給搪塞過去了。”

秦魚又是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才道:“關於韓國想將韓國公主嫁給大王的事,我也是才從大宗正那裡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韓非也參與其中,也是,他是韓國的宗室,是因為當年韓王的事才入秦的,他既然是為韓王入秦,如今他心係韓國,為韓國公主打算也是理所當然的。”

秦王政鬱猝道:“韓非就算再有才,叔祖再看中他,他心不在秦國,不在寡人,我也不會拜他為師的。”

他這又是寡人又是我的一通說,可見他是真的給氣著了。

也是,秦王政帶著滿心的期待和歡喜來,結果卻得了一個心不在他的結果,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他沒有當場拂袖而去,真的是年紀尚小,秦魚又教的好,讓他懂得禮貌,更因來之前秦魚跟他說的“禮賢下士”的道理,不僅讓他聽韓非說到最後,還按照來之前說好的,拜他為客卿,讓他隨侍左右教他讀書和治國的道理。

秦魚之前隻想到了韓非的才華,暫時忘記了韓非一生都在計謀“存韓”的事跡,如今聽秦王政這麼一說,也覺著讓秦王政拜師韓非有些不妥了。

秦魚道:“是我欠考慮了,就這樣有師徒之實就行了,咱們將他的學問都學到手,將他的著作都留下來,至於他本人的心在哪裡,由他去吧。”

總不會他將秦王政教的不去滅六國了吧?

秦王政聽了秦魚的話,這才滿意點頭:“就是這個理兒,咱先將實在給占了,至於名分,就算了吧。”

讓他做客卿,有事了就拿他來問計,無事的時候,去做學問吧,要是感興趣,去渭水學宮收幾個弟子來教也很好嘛。

秦魚笑道:“你不知道,今日荀子與我說起了他的另一個弟子,叫李斯的,是個楚人,也即將來秦了。”

秦王政好奇:“這個楚人李斯,比之韓非如何?”

秦魚心道,李斯就是自認才學比不過韓非,所以才設計將他給殺了。

秦魚對秦王政道:“都是荀子的弟子,荀子既特地將他點出來,想來應該是不錯的,不過,這個李斯,不知道因何緣故,去年從楚國出發,到現在都還沒到秦國,我已經派人去尋找了,希望他不要出意外才好。”

還沒影的人,秦王政聽說已經派人去找了,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和秦魚吐槽起韓非一直在給他介紹的韓國公主來......

李斯到底為什麼走了大半年都沒走到秦國,是有原因的。

最開始的起因,是因為他做錯了船。

李斯是楚國的上蔡人,他在楚國做小吏,就離自己的家鄉上蔡不遠。

如果從上蔡出發來秦國,李斯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沿汝水向北,走陸路,然後在韓國境內西行入秦,另一條就是先沿汝水南下至淮水,然後做淮水西行的船隻至桐柏山,然後登岸陸行至漢水,從漢水乘船西行入秦。

因為近年來秦國的航海業飛速發展,秦國的大船天下皆知,李斯便打算走水路去秦國,也感受一下秦國的大船有多大多平穩。

但是,在淮水上來回航行的客船是雙道單行的,一種是西行的,一種是東行的,航道相逆,不僅去的方向不同,而且是不調頭回航的。

李斯不知道這個行船的規矩,以為買票就能上船,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