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作罷?不行不行,攏共才幾道題!少一道題就是少一個機會,本已很有些心疼,還要作罷耽擱一刻鐘空閒,讓他們在這空望著,那怎麼行!
陳桉遠眺河岸人潮,皆是一籌莫展之色,她搖頭無奈,正待要飛身躍下時,隻見人群中突現一青衣公子,在外圍左右竄行,與那些矜貴的公子哥們的打扮格格不入,他本是長身挺拔的人,猶似鶴立雞群,卻仍踮著腳抬高下巴,頻頻往水這方眺望,饒是看不清模樣,也能從他左探右望、歎氣頓首的神形看出,他的焦急比那些公子哥更甚。瞧著穿戴簡潔,是漁民嗎?水中有他的漁具沒收才如此著急麼?
陳桉縱身躍下,回到舫間,陳玉良便知有吩咐,不過片刻過,眼見一群人都快吵起來了,她歎了口氣,飛身回去聽令。
“左右這一刻鐘無人答題上船,你去點站在最外圍那位形貌落魄的青衣公子上來用些吃食吧。”陳桉細思忖一番,“我聽阿爹說近期有許多流民移居麟南,沒有落身之處,就都住在這河上捕魚。咱們大辦畫舫宴,也許占了他們今晚的營生。”
“哦…那個人啊。”回憶了一番,那人是有些醒目,陳玉良點頭依言去辦。
待到河岸時,青衣公子似乎已擠進了圈,見到她,猛地高舉起手,“我會!我會好幾招!”
這麼巧可太好了!陳玉良欣然,“那你回…哎?哎!!!”她的笑意一掃而光,還沒問到答案,也沒說如何帶他乘船過去,就見他一猛子紮進河裡,潛下去便沒影了,四下也是嘩然。
什麼人啊!著急也用不著直接跳水吧!但想到小姐說她是漁民,倒也不必擔心他被淹死就是。陳玉良飛身過去稟報陳桉,又不放心地在畫舫連橋上頻頻落腳,觀察水中遁形的人影……也遊得太快了吧!水鬼啊這是?
最終到了主畫舫,陳桉走出舫間,“如何?”
陳玉良滿臉扭曲,“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那是個水鬼!他說他會這道題,卻不回答,直接就跳下河往這邊遊來了!也許本身是個無賴吧!…真是,本也要邀他上船的,何必撒謊呢!他不像會答題的樣子,非說自己看出了好幾招!”
陳桉狐疑,彆開她的身子,將視線落至舫下水中,忍不住蹲身前探。圍著畫舫一圈的河麵都浮著被阻隔流散的蓮燈,此刻火光抖一抖,也在她的眸中跳動,原是底下的水浪被掀起了。
下一刻,一道黑影浮起,逐漸晰闊成青色,稍一頓,猛然竄出水麵,仰頭呼氣,“沒有找……”睜開眸陡然與陳桉的視線對上,聲音頓落,彼此都嚇了一跳。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嗓音一澀,慢吞吞地問出:“觀音…菩薩麼?……難道我遊死了?”
“嗯?”陳桉偏頭擰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了然一笑,再抬眸看他,木簪綰不住濕發,大片垂落,沾水的麵龐被華燈映亮,幾縷青絲貼在溫柔清俊的臉上,她挑眉探身湊近,輕聲問,“我是觀音,那你是河神嗎?”
“啊?”男子一愣,瞬間麵紅耳赤,喉結一滑,他不知如何應對,便又迅速潛入水下,遮掩羞澀。
“誒?”陳桉以為他走了,正待要喊,幾個氣泡咕嚕咕嚕成串兒地從水下冒出,緊接著,這人又猛地浮出水麵,劇烈咳嗽起來,猩紅的眼睛瞧著怪可憐的,她忍不住打趣道,“怎麼會有河神嗆水呀?”
“因、因為……”他低著頭不敢看她,啞聲回道,“心神恍惚,誤以為褻瀆仙子,自覺罪該萬死。”
陳桉垂眸,臉微微發燙,兩相沉默,她先斂起神思,仿若參透一切,“嘁,詭計多端!”遂又無奈地伸出手拉他,“你就彆亂找不存在的東西啦!實在真有要找的,我讓小廝幫你找不行嗎?先上來吧!”
他抬眸匆匆一瞥,便收回眸往下一墜,將半張臉都隱藏在水麵之下,隱約可從耳梢看出深紅,陡他一開口,水麵撲咕著泡泡,“我自己上得來……不勞姑娘了。”
陳桉直接把他從水裡撈起,“囉囉嗦嗦的!再推諉飯菜都涼了!”
她皓腕雪白,隱約可見施勁而僨起的筋脈,有力道的美感。被這樣單手撈起,他瞪大雙眼震驚之餘,滿是欽佩,“姑娘!姑娘你……!可是金剛羅漢轉世?”
“我既不是觀音,也不是羅漢!更不是誰的轉世!我叫陳桉,陳桉就是陳桉!”她拔出桌上的刀,“但誰要是觸怒了我,我倒可以讓這個人轉世!…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他有些猶豫,糾結了一番後露出難色,抬眸看了陳桉一眼,他拱手施禮,緩緩道,“在下姓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