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姑爺半個月不回家 就算真要和離,也給……(1 / 2)

紅酥手 且墨 6520 字 10個月前

對於二哥大年初二就被趕出家門這件事, 隻有大哥頗有微詞。陛下命二哥跟鎮北將軍去往北地,將軍回京述職,心中惦念著邊境要塞, 辦完事後家也不敢回,擇了今日匆忙上路。二哥一個小小的隨行跛腳兵,不自己跟上,難道還等他麼。於是闔府上下恨不得把被褥也給二哥打包上,一應裹到馬背, 餘管家挑選了能夠日行千裡的馬匹,生怕他去的晚了慢了, 還有留下來的機會。大哥的微詞也就淹沒在了眾人的忙碌中。

餘嫻由春溪和良阿嬤陪著乘馬車趕到餘府, 天尚未亮, 仆侍行色匆匆,良阿嬤隨意攔下一個詢問才知:二哥方才上吊未遂,正躺在床榻上望著帳頂, 兩眼發直,瞧那模樣, 是才真正曉得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他的心真死了,上吊時一言不發,不鬨不哭,不是年前那樣作給人看, 而是真打算了結此生。

“爹娘呢?”

“都在少爺的院子裡。少爺現在躺在床榻上,任打任罵任殺,總之是一動也不動。”

餘嫻聽得心驚,忙往二哥的院子去。天亮之後鎮北軍就要點兵出發,二哥若不能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春溪也急道, “二少爺雖隻是個不打緊的小兵,但去往北地可是老爺向陛下通稟過,求來的聖旨,少爺若不去,那是抗旨啊!”

除非二哥真的寧死也不去,留一具屍體在此,否則他是不可能留在餘府的。但就算是死,也是抗旨。頂著餘府公子的身份抗旨,壞的終究不是他一個人的道。

庭院外,大哥焦急地等候,院中,阿爹已命人將二哥綁了起來,片刻之後,竟有小廝將馬直接牽到了庭院中,阿爹稍抬了抬手,幾名仆人便將二哥捆上馬背,在二哥不可置信的絕望眼神中,阿爹轉身帶路,仆從牽著馬跟在身後。阿娘一言不發地與阿爹並肩而行,垂首不知在思考什麼。

“阿爹?這樣能行嗎?”餘嫻從斜角小道走出來,跟上爹娘的腳步,問完也不等回答,轉身慢了幾步走在餘楚堂身邊,她仰著頭仔細打量過他的脖頸和麵色,確認有沒有被繩索勒壞。他的嘴被阿爹讓人硬堵上了,被馬馱著,一直耷拉腦袋,此時看著她,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一絲情緒,情緒凝聚,便淌出眼淚。餘嫻抬手給他拭去,他嗚咽起來,想要說什麼。

一直被勒令站在院門外的大哥見他們出來,也匆匆跟上,附和道,“妹妹有此疑問,那便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楚堂這樣子,就算跟著去了,隻怕也是死在半道上啊!”

阿爹盯著前路,冷靜地說,“那便讓他死在半道上,死在遵旨之後,不要牽連餘府。”

聽見這話,二哥的嗚咽聲更痛了,餘嫻走在馬側,輕聲說道,“我知道二哥你為何寧死也不願去。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怕跛腳被人取笑,更不是怕軍事慘烈。是平日不學無術的自卑,讓你害怕走出這一步,就不得不接受自己是個一無所成的廢物。害怕失去了光鮮亮麗的身份,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掩飾內心的空虛。害怕讓所有人發現、尤其是讓自己發現,原來你自幼便毫無精神支柱,一直都隻是一具裝飾華美的軀殼。”

嗚咽聲停止。阿娘似乎聽見了她說的話,也回頭看了二哥一眼。

二哥似被戳中心事,隻帶著怨念盯著餘嫻,眸底還染著一絲尚在求救的情緒。這樣的求救,不是求她幫忙說好話,更像是在問她,那該如何?

餘嫻捕捉到了這樣一絲信息,溫柔地道,“一了百了,聽上去是很灑脫的事情,心中想著要了結過往,投個新胎,從頭再來。可細想,世上沒有哪件事,非要投胎從頭再來才行的。二哥,活著也可以從頭再來。”

語罷,她不知二哥能聽進去幾分,也不必再多言了。府門車馬備好,阿爹和大哥騎馬,阿娘與她坐車,將五花大綁的二哥送至城外軍隊點兵處。

阿爹與鎮北將軍有些交情,遂要上去寒暄幾句,臨去前,將一個錦囊係在了二哥的腰間,深深看他一眼,便再也沒有回頭。大哥握著二哥的手痛哭流涕,句句叮囑他不要尋死,也說起那夜若是自己留下來了,結局就會不一樣,因說得太過消極而被阿娘命人拉到一旁,就此作彆了。

阿娘叫人為二哥解開束縛,餘嫻本擔憂他再做出個當場墜馬尋死的動作,想讓仆人都圍上來盯著,阿娘卻屏退四下,隻讓良阿嬤守顧。

阿娘冷漠地望著馬背上的他,“臨行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良阿嬤好似已知道她要說什麼,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不可!”

阿娘回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放心。而後她卻並不言語,隻吊著二哥的胃口,轉頭看向遠處,風掀開了她的鬥篷絨帽,她微虛著眸子眺望遠山風光,待到臨行鼓被敲響,軍隊隆動,她才回頭看向二哥。

二哥挪開視線,“無論你說什麼,都與我再不相乾,我不會拖累餘府,待軍隊前行,離開了你們,我便自尋個清淨處,了結此生。爹不要我這個兒子,我也不……”

話未儘,陳桉打斷了他,在軍隊踩出的腳步聲中,用他足夠聽得見的聲音,一字一頓道:“你阿娘是我殺的。”

餘嫻訥然轉頭,看向她,倒吸一口氣,又慌忙看向二哥。他好似被猛揪住靈魂,方才還麻木防備的神色,變成了驚恐,又在下一瞬咬牙切齒,怒極之下張牙舞爪地朝她撲過去,尖聲嘶吼:“你說什麼?!”

“不甘心的話,活著回來,找我報仇吧。”陳桉稍稍後退,抬手為他打馬。看著他不得不在顛簸中握緊韁繩,卻又因漸行漸遠,頻頻回首,灌入全身的氣力朝她大喊大叫,她才彎起唇角淺淺一笑。

很快,他被軍馬淹沒於腳步聲中,夾雜在一片混亂裡,將軍領頭騎行,軍馬也逐漸整齊有序,餘楚堂再也不能看清家人的麵容,才慌張地環顧四周。他們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各人走各人的道。原來在另一片天地裡,他也被排除在外,隻因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從混亂變為有序。他是軍中唯一的不和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