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夠湊不夠的關係不大,反正現在那裡也沒人住。
飯桌上老道士和雁南歸都心照不宣的沒提這些,隻是聊了兩句素素。
“這小蛇之前應該修煉成人了
的,咋被你打回原形了?”
到底是師父,眼光真是毒辣。李智信覺得自己這些年來最明智的決定就是跟著雁南歸混,如今有了真正的師門傳承。
唯一的問題在於,師父師姐道行很高,自己菜雞的離譜,不會因為太菜被逐出師門吧?
“它之前害了人。”雁南歸也隻是把素素打回原形,這要是遇到雷劫,怕不是要變成烤蛇。
老道士若有所思,沒有再說什麼。
離開這邊小飯館,李智信知道師徒倆有話說,就跟尤齊尤芳遠遠跟在後麵。
“你這混得倒是不錯。”老道士感慨,“我那會兒可沒你這排場。”
他那時候多窮啊,有輛自行車就不錯了,大部分時候都是靠兩條腿步行。
不像現在,有飛機有高鐵,可真方便。
雁南歸其實有很多話,但現在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師父的人生跌宕起伏,有些事情都已經塵封四十多年,仿佛再提起就是一種往舊傷疤上撒鹽。
“對了師父,之前李智信又去玄天觀,但遇到了鬼打牆沒上去,你把他趕下來的?”雁南歸笑著打趣,“他可是都喊你師父了,回頭你要是不認,小心他哭給你看。”
“小李一把年紀了,以為跟你似的孩子氣?”老道士歎了口氣,到底是說起了山上的陣法,“我當年在花城偏聽偏信,造下無辜殺孽後曾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不下山。”
但誰知道因緣造化,當初自己和小洛一起編寫的那本關於十萬大山的書,早些年竟是被人誤帶下了山。
“我在道觀裡驚醒,以為你有危險,正好堯山來找我,就跟他下山了。”昔日的誓言到底是破了。
儘管知道這小徒弟不會有性命之虞,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真要是磕著碰著被那些歹人算計了,也是心疼。
“師父受過那老混蛋的恩?”雁南歸記得他們今天說了什麼一飯之恩。
“算是有那麼點恩情,我年幼時沒了父母,當時正好堯山重新執掌魯家,開倉放糧,我從他那裡得了半塊饅頭。”老道士搖了搖頭,“他那會兒意氣風發哪會在意我這個小要飯的?後來等我修得道法,他才知道我們之間有因果。”
卻沒想到,六十多年前的因果還能拿到今天來用。
老道士自然不會把這所謂的因果放在心上。
偏生魯家這老不死挾恩圖報,還想用這來要挾雁南歸。
“師父你師承……天師許家?”雁南歸遲疑了下,“我才知道你姓許。”
“你還姓雁呢,姓不就是隨便扯一個嘛,姓許顯得我是許家子弟,旁人都給我三分麵子,這叫狐假虎威。”
老道士原本姓什麼他也不知道,因為他是被父母丟棄的孩子。
城市解放時,部隊不但麵臨著接手城市的各種麻煩事,還要妥善安置這些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尋常人家何必遺棄孩子呢?
顯然這些孩子跟敗退島上的國軍有關。
但到底是孩子,他們的出生沒得選。
戰敗的國民黨士兵經過改造尚且能夠去朝鮮戰場上跟美國人拚刺刀。
何況是孩子呢?
老道士就是這一批孩子中最小的那個,剛出生沒幾天。
命大的人被妥善安置,倒也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直到饑荒到來,他又成了孤兒,四處流浪討生活,這才跟堯山真人有了那麼點因果。
後來他機緣巧合入玄門修道法。
“那時候覺得老子天下最牛,雖然知道的確有些怪異卻也沒多想。”固然是被白家人有意欺騙,可自己的確有錯。
即便避世四十餘年,也難以彌補當年造成的錯誤。
老道士的道心依舊是一片狼藉,說是幫忙掠陣,其實也不過是嚇唬嚇唬堯山這根朽木而已。
他哪還有什麼能耐。
“你聰明,比我和小洛強得多。”他年輕時好勝莽撞,小洛年輕時太過重視親情。
但這孩子沒有他倆的缺點。
她聰明且理性。
不會為外界所裹挾,是個天生的傳承者。
雁南歸看著依舊佝僂著腰背的老道士,想起了自己在那居民小區裡看到的師父年輕時的畫像。
心裡頭越發難受起來,師父被算計,洛姨更是剛出生被算計,憑什麼?
就因為那些人狼子野心,所以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就要遭遇各種不幸?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還差一個姚守常,等我明天下午就去找他,給你們報仇!”
之所以說明天下午,是因為第二天上午雁南歸去了警局一趟。
魯家的事情倒是好說,魯尚學因為“天賦”被雁南歸整破防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個清楚。
包括與花城白家、京市江家乃至玄門中其他家族的一些往來。
這其中牽扯到的可不止是娃娃島那些被舍棄的女嬰,還有魯家成年女性被虐待,以及堯山真人魯元常年拐賣婦女女童之類的罪狀。
簡直罄竹難書。
饒是嶽雲亭早有預料,卻也沒想到娃娃島隻是冰山一角。
魯尚學交出的賬簿,足以讓整個玄門協會萬劫不複。
而再度麵對雁南歸,之前還狼狽不堪的堯山真人忽然間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你以為自己這就掌握了所有的真相?”
“年輕人,你還太年輕,跟你師父當年一樣。”他發出嗤笑聲,回蕩在審訊室裡,久久不散。!